莫金碼頭附近很嘈雜,但非常奇怪的是房價都特別高,多半與港口人喜歡熱鬧的性格月兌不開干系。碼頭最熱鬧的一條街上有一家超規模的工匠房,是米默煉金房的莫金分店。
米默是智慧之神,年齡比馬克還大。他一直都是我很敬佩的人,是華納海姆最早覺醒的眾神之一。其實嚴格說來他是一個神金匠,但他在煉金術的領域也很有研究,所以為華納部落做出了不少內政上的貢獻。
米默煉金房其實是煉金房和工匠房的合體。既然是他的分店,那工資肯定不低。我去理發店把頭發染成了銀白色,並且燙卷,化了妝,在臉上印了維持三個月的白羽紋身,穿著一套普通工匠的衣服就去應聘了。
雖說用神金匠的證書可以直接跳級成為高干,但上面有我的名字,也只有先面試再考試再決定是否錄用。當然,洛洛是要裝在包里的,不然太顯眼。
奇特的是,我剛一進入這家店鋪,所有人的視線都齊刷刷地朝我射過來。一個瓖嵌師手中的寶石還 嚓一下從劍柄中掉出來︰「我的天啊……」
果然我們部落的審美很奇特,僅僅是改變了發色就變成他們眼中的尤物了。
上前去簡單交代了自己的意圖,一個工頭拿出一塊鐵,一顆廉價寶石還有一些工具,叫我臨場做短劍給他看。不過眼楮長在了我的身上。
我拿出自備的小金錘和鑽子,當當當咚咚咚敲了幾下,壓緊接口,讓洛洛從縫隙里伸出嘴來噴火焊接,瓖嵌寶石,注入溶液,倒冷卻劑,擦干,遞給工頭。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從我的臉上轉移到了短劍上。
工頭接過那柄短劍,只說了一句話︰「雖然員工緊缺,但我們要的是初級鍛造師……恐怕請不起你。」
「我先當臨時工,一個月兩萬維達,可以?」
工頭愣了愣,說︰「好!」
于是新生活開始了。很顯然適應了華納海姆變態的生活,到哪里都是閑適。每天早上十點上班下午三點就解放,我有很多的時間去熟悉環境觀察地段。等一切準備好以後,偷回華納海姆一次,把錢全部取出來,再把依娜工匠房賤價賣給希亞。
但是,才過一周,就發生了兩件比較不順的事和數件順心的事。
一件是洛洛被人發現了。天氣漸漸熱起來,我又沒法把它扔在家里,只有天天裝它在包里,但它一熱就忍不住噴火。(百度搜索讀看看)有那麼一次,一個助手姑娘看到了我挎包裂縫處有火焰冒出,還以為是我的包著火了,立刻尖叫著把冷卻劑潑上去。然後濕答答的洛洛暴怒著沖出來了。
所幸當時只有我和她在。而她只通過媒體看過成年金翼龍,根本不知道那麼小一團的洛洛就是戰斗神獸的幼龍,我騙她說那是從瓦特海姆買回來的小飛獸,她也相信了。當然,看到洛洛的女孩子很少有不發瘋的。洛洛那天很慘,看著我的目光也不是一般怨恨。
從那以後,我都只好把洛洛放在家里看家,它更加幽怨了。
第二件事就比較難辦了。
那個早上,我很不幸地在報紙上看到了自己的大頭,皇家發布消息說找到我的有重金獎賞,但私藏我的要判刑。第二天就更不幸地發現,莫金已經被王都的部隊搜刮了個遍,甚至還有光明指揮官率領著大批騎士殺入米默煉金房。米默和斯湯是一派的,這些人搜了這麼多個城也疲倦了,氣勢洶洶地進來,一掃沒有黑發的就直接出去。
其實剛出來的兩天比較忙碌,沒感覺,但一定下來,又特別想念希亞,工匠房的朋友們……至于斯湯,更是想得夜夜失眠。
可是,我和他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麼機會挽回?
忘記他,重新等待下一次緣分的到來,這才是最明智的方法。
雖然緣分沒有來,但機遇一直很多——來了莫金沒幾天,米默工匠房出了個銀發絕色美女「娜娜」的消息不脛而走,那數件順心的事中大部分都與這個有關。
染了頭發後,生活發生了巨變。幾乎每兩三天就會有個新的追求者出現,無名的鮮花情書源源不斷,甚至還有騎著銀翼龍公子哥兒慕名而來——這在莫金絕對是大事件。銀翼龍在王都外的地方價格都貴得驚人。
我想希亞要看到這一幕,肯定會說你這妞終于達到姐姐的境界的一半了。
一個月後的下午,我從煉金房出來,隔壁的一個叫賽因的銀發煉金術師叫住了我。我朝他笑笑,問他有什麼事。
「娜娜,你來得不久,追求者不少啊。」他的頭發是天然銀,在陽光下顯得特別耀眼。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嗯……謝謝。」
他想了想,小聲說︰「不知道如果我也追你,你會怎麼反應?」
「啊?」
這絕對是出乎意料的。賽因是個領主的兒子,皮相不錯,有能力有維達,關鍵是,在所有優秀煉金術師都奔向王都的情況下,其他地方的煉金術師就變得特別稀有了。不少姑娘都對他有意思,但因為據說他眼光很高而不敢靠近。
賽因有些羞赧︰「其實我知道你不會喜歡上我,如果這給你帶來了困擾,那真的很對不起。」
一听到這句話,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突然崩裂了。
是不是男人都很喜歡用這招來對付女人?
「不不,你沒錯。只是最近忙工作,還不想戀愛。如果你不介意,以後再。」
很顯然賽因並不滿意我的答案,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有禮,很有華納海姆男子的風範。
他走了以後,我突然覺得自己還是成熟很多了。
上次听到這句話,不知為什麼就覺得心痛得不能自己,哭得天崩地裂。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為什麼拒絕?這男的看上去還不錯。」
我立刻轉過身去,錯愕地說︰「——你怎麼會在這?」
站在我身後的人是索爾。他嘆了一聲︰「為什麼把頭發染了?你不知道黑色是最高貴的顏色麼。還是怕別人看出來你是阿西爾神族?」
「你開什麼玩笑都可以,這個開不得。」我背好包,朝回家的路上走去。
索爾居然就這麼跟上來。雖然莫金有阿西爾神族出沒,但到底是少數,跟他走在一起回頭率不是一般高。
「听說了你離開華納海姆的消息,問你有沒有興趣來阿斯加德發展?」
「沒有。」
他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你被斯湯甩了?還留在這有什麼意義。我們極缺鬼匠,如果你來了,一定能比在華納海姆更有前途……」
「和斯湯的關系從來不會影響到我的血統。你別再跟著我了,我不想被人誤會。」
「那告訴我希亞最近怎樣了。」
「我出來就一直沒和她聯系,不過走之前,她還和提斯約會,感情很不錯。」
索爾垂下頭,瞳孔在陽光反射下像極了深藍色的寶石︰「她幸福就好。」
「索爾,剛才你問我為什麼要拒絕那個男人,對麼。」
「是。」
「我對他不是沒有好感的,但我心中還有另一個人存在。如果不是喜歡的人,不願意將就自己。」
索爾先是一愣,然後輕笑︰「別把自己說得這麼高尚。你拒絕他,是因為他各方面都不及斯湯,要來個比斯湯好的,你恐怕立刻就跟著跑了。」
我想了想,笑了︰「也是。找一個比斯湯好的,真的挺難。」
「胡說。斯湯哪里好了,我看他什麼都不是。」
「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後來到家門口,他再次提出要我去阿斯加德的要求,我直接關門上。寫信給希亞,交代了最近的情況,索爾來的事,還有很想她。
拉開窗簾,召喚了一只飛蛇。那種長了骨翼在空中搖擺著尾巴的金蛇倏然沖到窗口。我把信交給它,丟了兩百維達在它嘴里,它立刻用尾巴把信卷起來,消失在雲層間。
晚上發現還是沒來月事。想起了以前依偎在斯湯懷中熟睡的每一個夜晚,突然覺得小小窄窄的床也很空。很困,但翻來覆去睡不著。
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果汁。莫金港口已經陷入沉睡,但依然反射出明亮的月白。從這里依稀可以看見金儂加裂縫的邊緣,璀璨的星光在寂夜中緩緩流轉,美得如墜夢中。
喝了一口果汁,是很熟悉的味道。
某一天買這種果汁給斯湯,他說最討厭姑娘喝的那些小玩意。我很不高興,倒了一杯自己喝。但才喝一口,他直接拉住我的手,吻了我一下,然後抿了抿嘴,說好像有點酸,不過還不錯。
那時候,他的笑容有些壞壞的,兩鬢微卷的紅發卻讓他看去像個孩子。
我又喝了一口果汁,抿了抿嘴。好像是蠻酸的。
然後去洗杯子,洗手。
某一天在浴室里洗臉。他迷迷糊糊地走出來,頭發成了一窩稻草,在我的臉頰上吻了一下,樹袋熊一樣抱著我的腰,下巴枕在我的肩上,說他最討厭我了,每天都起這麼早。然後我走哪他就黏到哪。
用力搖搖頭,回到床上,用被子蓋住頭。想起某天和斯湯吵架,也是用被子裹了自己十多分鐘。他怎麼拽都拽不開,最後只好隔著被子把我整一個人抱起來。
直到天亮。我睜開眼,發現自己裹著頭睡了一個晚上。
都過去三十九天了,還是這種狀態。究竟還要幾個三十九天才能徹底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