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馬克沒有再去霧海之宮,派人追殺斯湯的時候,也沒有再離開神界。讀看看更新我們速度第一除去馬克,最能與斯湯相抗衡的主神只有幾乎無敵的博德。幾日後,博德帶回了芬里爾的一只眼楮,卻始終沒有找到斯湯。
從馬克離開,弗麗嘉也沒有離開過霧海之宮。西芙時常會去探望她,她的話越來越少,直到听西芙提起博德拿下了斯湯兒子的眼楮,她突然很擔心地沖出寢宮,命人將所有的榭寄生斬斷。
西芙站在她的身後,眼珠和發絲漸漸轉紅,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博德第六次回到神界時,已經無人不知馬克和斯湯的矛盾。紙包不住火,斯湯企圖玷污弗麗嘉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阿斯加德。而這兩個兄弟的斷交,也意味著神族和巨人矛盾最後一層紙膜被捅破。
戰爭即將爆發,人心惶惶。
戰神們開始擐甲執兵之時,霍德一個人坐在烏達泉旁,呆呆地听著外面男人們的喊聲。
有人靠近他。
他順著那個人的方向抬頭,用空洞的雙眼看過去︰「是誰?」
「殿下,力量不能完全蘇醒的感覺是否很難過?」
「我……」霍德站起來,喃喃道。「你是什麼人?」
「你不用管我是什麼人。我只問你,你想擁有能看見光明的眼楮麼?」
「想,當然想。」
「來,拿著這個。」那人走過來,將一只小小的草葉放在霍德手中,「等一會兒有人來了,記得把這個帶有魔法的葉片投出去。只要他接住,你就可以看見一個真實的世界。」
「真的?」
「真的。」斯湯看著他,溫柔地笑著,「記住,一定要投準哦。你能行的。」
你能行的。
殺了光明之神,你自然會得到光明。
小時候,弗麗嘉曾听諾忒說過許許多多的傳說。
母親說,馬克的母親,也就是第一個神後很喜歡收集寶石和銀珠。她有一張很漂亮的黑色毛毯,每天晚上,她都會把寶石和銀珠撒在毛毯上,串聯成璀璨的閃光。後來,她將這條毛毯扔入高空,于是,便成了我們所能看到的夜空。
弗麗嘉至今都記得第一次和馬克提起這個故事的情景。馬克一本正經地點頭說確實是那麼一回事,然後說,你知道麼,其實太陽是我另一只眼楮。請記住我們的網址讀看看
到她忍著劇痛觀察太陽三天後,馬克終于扛不住跟她說自己是開玩笑的。她那時候還特別生氣。
她一直以為,自己能夠時時刻刻和馬克這樣聊天,偶爾生氣,一直到死亡將他們分離。
這一刻,夏夜的神界仿佛已與天空融為一體。
弗麗嘉坐在窗前,眺望著燈火輝煌的金宮,突然覺得自己做過錯的事就是和馬克結婚。
明明是最不般配的人,怎麼可以就這樣在一起,生活這麼多年?
可是真談到離開……
她能去哪里?
這一刻才發現,這麼多年來,她生命的主題似乎就只有馬克。早已失去了自我。
一直到深夜,她才站起來,準備收拾東西睡覺。
但剛一轉身,就看到站在門前高大的男人。
霧海之宮是雪白一片,將和他的黑發形成鮮明的對比。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遠地看過他,這時看去,好像已經不認識。
馬克依然是冷酷嚴峻的模樣,但眉宇間多了些許憔悴。
她垂下頭去,低聲說︰「……我明天就走。」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的時間,她听見他低沉的聲音在殿內回響︰
「你會跟斯湯在一起,肯定是因為我對你不夠好。但是,跟他過日子,不如跟我。」
片刻頭腦空白,弗麗嘉猛然抬頭看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雖然馬克沒什麼表情,但她第一次從他眼中看出如此負面而悲傷的情緒,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與他之間的羈並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幻想。
但是,還沒來得及說話,已有一個侍衛匆匆忙忙跑進來。
馬克說︰「你先出去。」
「可是……英靈殿起了大火。」
馬克皺了皺眉,對弗麗嘉說︰「我很快回來。」
「還有……陛下,」侍衛顫顫巍巍地說,「博德殿下……去世了。」
博德死在了霍德手投來的榭寄生下。那只小小的草葉在離開霍德的手以後,變成一把巨大的長槍,貫穿了博德的胸膛。
所以,霍德得到光明的頭一刻,看到的卻是被血染紅的白袍,弟弟的尸體,神界上方滔天的火光……還有弗雷驚詫的眼神。
一望無際的星空下,火焰像是饑渴的猛獸,猩紅而張狂,以驚人之速吞噬著英靈神殿。無數勇士的靈魂在地獄之火中叫喊,瘋狂,永久地毀滅,重復地死亡。
阿西爾神族們不曾陷入這樣的恐慌中。人群像紛紛逃竄的螻蟻,跑步的、瞬移的、跌倒的……密密麻麻地填滿了大街小巷。
諸神從宮殿群中沖出,拘禁已久的飛龍與金鳳掙月兌桎梏,盤旋羅列在阿斯加德的夜空下,仿佛在迎接著血淋淋的戰爭,盛大的滅亡。
大火與灰塵中,高大蒼白的霧海之宮射出紅色的光。
侍女們早已被大火嚇得作鳥獸散,漆暗的荊棘順著大門一直蔓延到窗邊。
這一刻,愛神的宮殿成為了龐大的黑色墳墓。
荊棘粗而尖銳,深宮中的弗麗嘉順著裂縫走出,一身白裙因為瞬移被銳刺刮破,腿間有鮮紅的血絲。她看著遙遠的殿門,還有停留在門中央上空,在黑暗中蘇醒的魔鬼。
夜晚發出悲哀深沉的嘆息。
火神的凝眸像是紅葡萄酒,出奇的寧靜。他穿著白色的禮服,懷抱著一套婚紗,靜靜觀察著在荊棘中掙扎的金發女神,笑容美麗而優雅。
弗麗嘉終是克制不住情緒,抬頭望著斯湯,幾乎被怒火焚燒︰「這都是你做的好事。」
「主神忙著拯救他的神殿,恐怕再沒心思管我了。」
弗麗嘉緊緊握住荊棘,鮮血從雪白的指尖流出︰
※「如果我還有一個像博德這樣勇敢的兒子,如果他依然在這里,在和他交戰之前,你絕不可能毫發無傷地逃出神界!」
「逃跑?」斯湯笑意更深了一些,「我的愛神,在帶走你之前,我不會跑的。」
「馬克很快就會回來,你若再靠近我一步,他會殺了你。」
「他早就想殺我了,不是麼。」
斯湯指了指弗麗嘉的腳下。她立刻被一團火焰托起,升入半空,又被荊棘扣住四肢不能動彈。他指了指弗麗嘉的身體,那套婚紗從他的手中飛出,倏然換在了她的身上。
黑暗與荊棘的包圍下,金發與婚紗顯得異常耀眼。
弗麗嘉愕然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又抬頭看看他︰「你做什麼?」
「迎娶我的新娘。」
他在空中緩緩行走,每走一步就會念一句咒文。而每多听一句咒文,弗麗嘉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黃泉之路。
他念的是「黃泉之路」——只有十二主神才擁有的力量,這是上古的禁咒,馬克曾經無數次尋找破解它的方法,均無果。所以,直到現在,一個主神只要念了這個咒文後再殺死另一個神族,就可以讓他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永無重生之日。
「你要做什麼?」她哆嗦著後退,婚紗和皮膚不慎被荊棘刺破,「斯湯,你瘋了。」
他念完咒文,停留在她的面前︰「我神智很清醒,也很後悔。後悔沒有早一些這樣做,這樣一來,馬克就永遠不會得到你了。」
「不,你不能這麼做。」她的聲音顫抖著,「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不能……」
「你的確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斯湯溫柔地凝望著她,「弗麗嘉,你知道我愛你。你知道的,對不對?」
窗外的火焰依然鋪天蓋地。是一場義無反顧的悲劇。
短暫的震驚後,她像是瘋了一般嘶喊起來︰「不,不,我——救命,救命!!!馬克,救我!奧——」
後面的聲音卻再無法發出。
黑色的荊棘從她的後頸刺穿。
鮮血像是盛開的玫瑰,染紅了雪色的肌膚,雪色的婚紗。
弗麗嘉的眼中透露出恐懼與絕望。雙手按住喉間的荊棘,開口卻只能發出 的聲音。她的眼珠緩緩轉動,停留在那張艷麗至極的面容上。
「我很快會來陪你。讓他們都在這個無聊的世界上活著吧。」斯湯捧著她的臉,熱淚灑落在她的面頰上,「姐姐,我愛你……請一定要等我。」
英靈神殿已被燎成一片廢墟。
弗麗嘉的眼漸漸失去光彩。像是古老的書卷,泛黃著,蹉跎著。
不帶任何□與侵略,他帶著滿心的尊敬與愛慕,親吻著他人生中唯一的女神。
許久,許久。
烏達泉恢復了寧靜,一片黑色潭池中,依舊盛著一輪明月。
霧海之宮中,黑色的荊棘消失了。刺死弗麗嘉的部分化作了匕首。一切都是銀白色的︰月色,神殿,燈光,婚紗,皮膚,長發……唯有白紗上的血,永恆地鮮紅著。
黎明即將到來。
英靈神殿上空的銀鳳翱翔著,停駐了,斷斷續續唱著歌。破碎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