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丘陵上,十一座神殿依然眾星拱月地包圍著格拉茲海姆。請記住讀看看址
英靈殿的頂依舊高聳入雲,但落下的只有冰冷的月光。黑翼龍和黑鳳盤旋在高空。
因為相隔太遠,不能看仔細五百四十道大門前上千的守衛和銀狼。但能清楚看見牆上的金色蔓藤,還有他們猶如月光一般的盔甲。
直到下船的那一瞬,我都不敢相信這是和諸神黃昏之前的神界是同一個地方。變化的不僅僅是整個部落,還有阿西爾神族。那些一直擁有融入陽光般發色、帶著溫和表情、說話有禮又帶著一些優越感的神族,全都變成了漠然嚴肅、侵略性強、不拘言笑,仿佛冰冷雕像一般的生物。
而站在碼頭的雨棚下,看著樓房上深紫或深藍色的藤條,街道上一家家冷寂的酒館,還有將世界模糊淡化的密集雨絲……我突然不知何去何從。
「這座都城太老了。」身邊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雖然華納海姆的歷史比這里長,但畢竟除了海尼爾皇宮以外的建築都重建過,很新,簡單有致。不像這里,不斷翻新,沒有破損的樓,但隨便一棟都有幾千年歷史。街道上總是有新的舊的,密密麻麻的路標,道路規劃也很復古。新來的人啊,總是迷路。」
那是一個穿著阿西爾復古長衫的老人,他撐著一把傘,望著前方,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可是,總是有那麼多的人向往這里。陛下把我們的家鄉保護得很好。」
經他這麼一說我才發現,真是這麼一回事。雖然氣氛變了,人變了,但其他地方還是和以前一樣,我竟找不出太多差別。
「確實沒有什麼變化。」我說。
「我和妻子在弗麗嘉區已經住了兩百一十多年,到現在,連我家對面的小雕像都還和兩百多年前一樣……陛下確實是個很念舊的人。」老人戴好手套,輕嘆一聲,「我們生活越來越好,無論在政治經濟還是軍事上,都還是九大世界之首。雖然如此,該變的還是無法控制。這已經不是以前的阿斯加德了。」
老人有一些駝背。他撐著傘,緩緩消失在雨霧中。
或許是下雨的緣故,回到阿斯加德卻變得傷感起來。重歸故土卻又物是人非的感覺一直縈繞著,久久不散。
雨水順著玻璃窗歪歪扭扭滑下,像是蜿蜒的小溪。有幾個富裕的年輕人在雨棚下收傘,以魔法召喚了自己的坐騎,一邊抱怨著糟糕的天氣,一邊飛入高空。我在窗中看到自己蒼老的倒影。
雨稍微小了一些,但上了街,臉頰還是會有些濕潤。對于這里早已輕車熟路,我嘗試著瞬間移動,但體力大不如以前。時間長了,在空中消失半分鐘都不曾移動到目的地。然後又要花更多的時間去休息,卻好像一點恢復體力的效果都沒有。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變老了,這一天內想法也改變很多。讀看看更新我們速度第一不想找人求助,不願意認輸,心理承受能力也比以前好了不止一點點。
經過幾個小時的走走停停,我來到了英靈殿的下方。
這里一直守衛森嚴,神聖不可侵犯。
分明在我的記憶中,這一次沉睡不過是眨眼的瞬間,但對馬克的想念真像過了千百年一樣。
很想見他,想知道他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
很想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機會回到他的身邊。
我不想成為他的妻子,或是情人,甚至朋友也不必。
只要能看著他就好了。
高而無邊的鐵門截斷了神殿內外的世界,騎著骨豹和黑馬的士兵整齊羅列,環繞巡邏,白色的骨和黑色的毛形成鮮明的對比。神殿上空的平台棲息處,泛著幽幽綠光的骨龍尾巴輕輕擺動。神殿最上方,馬克的黑龍在雨中展翅巡游,吐著白霧。
一到陰雨天,這里的天空就特別低沉,烏雲和閃電幾乎和地面連成一體。然而,入夜的燈光卻賜予這座帝都以最奢華的輝煌。
十二座主神宮殿上方出現了已經覺醒的主神雕像︰馬克,霍德,弗雷,博德,斯湯,索爾,海姆達爾,芙蕾雅,布萊奇——其中,博德,斯湯和弗雷雕像是金色的,其余則是銀色。金色出現在華納部落,銀色出現在阿西爾部落。
然而,霧海之宮上方依然是一片空蕩。
頓時思緒化作一團亂麻。究竟是出了什麼狀況?難道是覺醒沒有成功?
「什麼人?」
這時,巡邏的士兵停在我的右側,大聲問道。
我擦去額上的雨水,回頭說︰「我想見見馬克……馬克陛下。」
「出示預約時間或者邀請函,交給正門的守衛。」
果然不出所料。見馬克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躊躇了一陣子,我又說︰「我沒有這些東西,但是我很希望能夠在神殿工作。打掃衛生,整理書櫃,洗衣洗碗……什麼都可以。」
士兵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笑得有些輕蔑︰「我不想說失禮的話,但神殿里就算是打掃衛生的都是特殊的人。如果你找不到工作,去東城吧,在那里起碼可以找到事做。」
「請定義‘特殊的人’。」
「要麼是年輕貌美的姑娘,要麼是小神袛,要麼是經過神界管家行會專業培訓的……我當然不是說你不好,只是這里是英靈殿……」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下去。
「我熟知英靈殿的內部構造,對神界的地理位置和歷史遺跡也有所了解。當管家絕對沒有問題。」
士兵有些不耐煩了︰「趕快走吧。」
見他轉身過去,我連忙加快腳步追上去︰「我對這里真的有很深厚的感情,也知道秉承遠古時代的精神,阿西爾神族以戰死為榮,即便是在停戰時期,這五百四十道大門每一道都可以容納下八百個勇士並肩進入,每一道也都可以通向眾神之王的御座,神殿的正上方是龍巢,內設有盛典殿堂,音樂殿堂,宴會殿堂,藝術殿堂還有七百余間大殿,另外我對這里面每一個殿堂都有特別了解,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再多……」
「我不是來听你做神殿解說的,閉嘴了!」
士兵盛怒之下,也抽了黑馬一鞭子。馬兒一受刺激,狠狠踢起後腿,這一下剛好擊中我的月復部。
一陣劇痛傳來,我從樓梯上摔下來,連續翻了幾個滾,跌倒在平台下。
大概是我摔倒的模樣很滑稽,後面的其他士兵也跟著笑了起來。而渾身都被磕踫過後,雖然听見笑聲很想擺月兌窘境,但我痛得連勉強站起來都無法做到,只能捂著自己的雙膝在地上發抖。
地面潮濕,雨水很快浸入了薄薄的衣料,一絲絲冰寒仿佛也隨之浸入骨肉。
這時,突然有一雙涼涼的手攙住了我的胳膊。還沒來得及抬頭,一個柔軟卻冷漠的聲音已從我頭上飄過︰「是誰讓你們做這種事的?」
士兵們頓時變了臉色,均不作答。
「你們看不到她並不年輕了麼?」那個女子依然嚴厲地說著,「如果別人都這樣對待你們家鄉孤獨的母親,祖母,你們會有怎樣的感想?」
他們後面的對話我都再听不進去,因為我認得這個聲音的主人——那個我原以為已經消失的,留著及腰棕發,有如瓷女圭女圭一般漂亮可人的妹妹,林德。
曾經如此討厭她,在與馬克結婚之後甚至已經將她忘記,甚至還多次因她和馬克的曖昧心生妒意……
此時此刻,心情更是說不出的復雜。
「你想在神殿里工作?」
碧藍色的眼直直望來,澄澈透明。她顯然已經不認得我。
「是的。」
「你會什麼?」
「女僕管家的活,我都會。」
「跟我來,我幫你去看看。」她攙著我的手,帶著我徑直走入神殿大門,「因為這些士兵工作都很無聊,才會跟你說那些奇怪的話,什麼神殿一定要美女才可以,都是胡謅。」說完還微笑一下。
她的笑容很美,還是和以前一樣。甚至更美了。
踏入英靈殿的那一瞬,一直圍繞著我的惆悵感更加強烈了。看著周圍熟悉的壁畫和廊柱,努力挺直略駝的背脊,走在蔓延消失在視線外的紅地毯上……恍然間竟無法相信這里已經過了重生的洗禮,千年的風霜。
在經過藏書殿堂的時候,一眼望去竟還是那千萬本書,還有空靈寂寥地面上的水晶桌椅。
然後,就像回憶中的一切重新上演一般,那個安靜的殿堂中站著兩個男子。其中一個是頭發已變成深藍色的索爾。他正抱著一疊書,恭恭敬敬地和坐在書桌前、披掛著黑色外套的男人說話。
看到那個男人的一瞬,我的腳步已經邁了出去。只是在他抬頭之前,已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陛下!」林德放開我的手,快步跑向馬克,「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你。」
「林德,有話晚些說。我和索爾在談事。」他的襯衫雪白,幾縷黑發零碎地落在額前,依然是如此俊俏又漠然的模樣。
「我沒事,就是在門口看到一個可憐的老夫人,打算幫她找一份工作。」
「嗯。」他隨便瞥了我一眼,很快又看向索爾,「你繼續說。」
他的視線在我身上停留的時間甚至不足一秒,僅僅是這樣。可是我又忍不住往前邁了一步,卻再一次退回去。然後在極度矛盾的心情中听著他說話,他低沉的聲音。
林德在門口听他們聊了一會兒,就帶著我朝里面走去。
「還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林德,是格拉茲海姆的金宮主管。」
這個職務可高可低。雖然金宮是馬克的寢宮,但和英靈神殿長官相比,金宮主管幾乎完全沒有實權,當總管基本就是和下面的縫紉官、侍女長、主膳長等等打交道,不必到事無巨細的程度,卻也夠麻煩了。以前的金宮主管是我。除了可以借工作的機會騷擾一下馬克,我對這個職務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林德帶頭在前面走著,女官的黑色絲絹裙擺拖在地面,淺棕色頭發幾乎覆住了整個背部。她的背影漂亮得連我看了都有些心動。
「剛才真謝謝你了。」我低聲說道。
「不客氣。現在金宮里的工作幾乎都沒有空位了,只能暫時安排你去縫紉部,你看如何?」
剎時間,禁不住握緊手心。
裁縫部離馬克的寢宮很近。如果真的去了,那不是每天都會看到他……我搖搖頭,努力說服自己不要答應,但說出口的卻還是︰「如果可以,我想試試看。」
到了縫紉廳,在縫紉官那里登記名字的時候,林德說︰「對了,我還沒有問你的名字。」
總不能告訴她我叫弗麗嘉。于是立刻飛速想了一個名字︰「依娜。」
「依娜?」林德和縫紉官異口同聲說。林德朝我微微笑了笑︰「那不是跟華納部落那個神金匠名字一模一樣麼。」
「啊,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