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走了好久,終于看到了街道,他們找到了一家診所給張超進行包扎。(張超的傷口並不長,不用縫針,消毒後簡單的包扎起來,為防萬一,打了一針破傷風,他們就繼續趕路了。
沉悶的汽車,安靜的毫無生氣,再加上一個死尸,讓氣氛顯得有些詭異。作為警察,他們並不懼怕死尸,但是卻顯得心事重重,三個人幾乎都沒什麼話,都不清楚回去後要面對什麼樣的處罰。
「細想想,那是一個湖,閆海應該清楚,跳進去根本逃月兌不了,更何況帶著手銬如何能夠游泳?」李隊說出自己心中的不解。
「是啊,我也覺得納悶兒,逃跑怎麼往湖里跳?」小王接過話茬推測,「也就是說,閆海就是自殺!」
「我就是這個想法,如果閆海是自殺,回去最多就是給我們一個行政處罰,我們是不用付刑事責任的,」李隊根據自己的經驗判斷。
「不管怎麼說,在車上是因為我的疏忽才讓閆海跑出去的,所以所有的責任都在我,不管是什麼結果,都由我來承擔,」張超堅定的說。
「怎麼能是你的錯,看看你的傷,他襲警在先,這是誰也沒有料到的,何況你奮不顧身的去救他,險些丟了命,如果再承擔什麼後果,我是不服的,」李隊說。
「警察真不是人干的活!拼死拼活,每天都在刀尖浪口上過,一個疏忽,不,我還不能承認是疏忽,頂多就是意外,就讓我們心驚膽戰的,」小王憤憤不平地說。
「千萬別這麼想,你還年輕,還要有飽滿的熱情干下去,再說,這事兒不是還沒處理嗎,都不要瞎想了,」李隊總歸是領導,考慮的還是很周全的。(百度搜索讀看看)
張超雖然沒有說話,可心中對警察-這個自己曾經認為多麼神聖的職業也開始懷疑了。
他們回到T市公安局時,已是午夜12點多,局里的幾個領導還在等著他們,看來對這件事是相當的重視。也是,本來以為抓到了殺人逃犯,這次追逃又立功勛了,可是沒想到帶回來卻變成了死尸,這該是功?還是過?
李隊向幾位領導詳細匯報了事情的經過。領導們簡單的商量了一下,最後,政委說︰「首先死者的家屬要通知,必要的補償也是應該有的,一定要穩定死者家屬,避免造成不好的輿論。至于這次去山東追逃的三名警員,明天接受督查的調查,把事情經過查清楚再說。」
領導們都站起身,政委走到他們三個跟前,「先回去,辛苦了,好好睡個覺。」
大家都感覺悶悶的,心還懸著,怎麼可能睡個好覺?
張超走出公安局,突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他現在想去醫院看望小文,可心里好像有個疙瘩堵得難受,他還是沒有想好如何面對。他不敢回爸媽家,這張不會掩飾的臉會讓爸媽擔心的,他只有回到自己的家。
家,冷冰冰的,沒有經常為自己守候的橘色燈光,肖麗在醫院照顧小文,屋子是許久沒有打掃過,失去了生活的痕跡,就失去了人氣,失去了溫暖。
張超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家的溫暖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營造的。張超明白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想溫暖自己的家,可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樁樁、一件件都令自己措手不及,根本無法應付。這個家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重創,如今簡直是體無完膚,就算是修復,也無從下手了,傷口太大,已經潰爛,甚至是化膿了、、、、、、
一夜無眠,頭痛欲裂,張超強打起精神起床洗把臉就去上班了。
公安局大門口,白色的條幅非常顯眼,上面寫著「還我真相!還我公道!還我兒子性命!」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被兩個四十多歲的婦女攙扶著跪在大門口,三個人都哭得傷心欲絕,特別是老頭眼淚鼻涕流淌著,讓看到的人都是滿心的同情,揪心的難受。老頭邊哭邊說︰「我家三代單傳就這一個兒子,他媽生下他就撒手人寰,我辛辛苦苦把他養大,他就算有天大的罪也應當是由國家執行死刑,也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在押送回來的途中死了呀!」
張超站在門口,他听明白了,這是閆海的父親。看到老人痛苦的樣子,張超感到很自責,同情心不斷的放大,好像自己就是那個讓老人傷心,害他們斷了香火的罪魁禍首。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人們也在不斷的議論。
「听說是在押解途中跳河死的,三個警察押一個犯人,還能讓他跳河?這警察是干什麼吃的!簡直就是廢物!」
「看這老頭哭的多可憐!活生生的人不明不白的死了,看公安局怎麼交代?」
「我說啊,這人是死有余辜,十七年前搶劫殺人,手段很殘忍的,這老頭怎麼不想一想當年被他兒子殺死的人有多可憐?還有臉在這里哭鬧!」
「不管怎麼說,死者為大,都說死有理,死有理,這回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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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超想上前勸慰,可是面對那麼悲傷的人,自己能說的清嗎?他往前走了幾步,一只手拉住了他,他扭頭一看,是李隊。
「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在這里能和他們說得清嗎?這些人不會和你講理的,」李隊說。
張超再看看這些人痛哭的樣子,憤恨的表情,覺得李隊說的在理,就站在那里不動了。
這時,從里面走出來幾個人,是政委和兩個警察。
政委走到老頭跟前,說︰「老先生,我知道你很悲痛,我們一定會還你一個事實的,現在督察已經在調查了。」
「哼!警察當然會向著警察說話,督察會查清事實嗎?」攙扶老頭的那位中年婦女大聲說。
「這位大姐,話可不能亂說,我們上邊還有檢察院,還有政府,怎麼可能不還你一個事實!再說,事情發生時,有很多的老百姓就是目擊證人,你們自己也可以去問,」政委的話鏗鏘有力,眾人的聲音被壓了下來。
政委饞起老頭,說︰「老先生,外面冷,我們到屋里慢慢談,你們放心,你們想要一個事實,我們更想用事實證明自己。」
老頭被說得有些心動了,就和政委向公安局院里走去,那兩個中年婦女忙跟了上來︰「爹,我們也去!」
老頭說︰「好,」然後他看向一起來的幾個親戚,「三娃子,你也來。」
老漢嘴里的三娃子叫閆淵博,是他的佷兒,對得起自己的名字——淵博,是村里少有的學問人,大學生,學的正是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