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很大,雷韻程手里的冰激凌一點點的融化,粘膩的沾了她整個掌心。她心里不安的跳動著,不知道夏炎涼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綠燈亮,一隊等燈的汽車開走,視野變得開闊,而雷韻程卻在看到那個巴著封印褲子的小女孩時瞳孔驟然緊縮,心髒狠狠的跳了一下。
那是一個約莫五六歲大的小女孩,親昵的拽著封印的褲子試圖喚起他的注意,得不到回應又去拉他的手晃來晃去。
封印和夏炎涼似乎在談論什麼,注意力並不在小女孩身上。
雷韻程咬著嘴唇,目光無法從那個小女孩身上移開。她就那麼傻傻的站在那里看著這三個人,直到夏炎涼發現了她。
那一瞬間雷韻程竟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半步,而夏炎涼卻不動聲色的繼續和封印說話。
她知道自己應該上去問清楚,腳步動了動視線再次觸及到那個小女孩時忽的心生莫名的恐懼。
就在她猶豫之間,夏炎涼似乎要離開,而小女孩很不情願拽著封印的手不放。封印彎身在她頭上模了模不知說了什麼,動作輕柔可惜看不到他的表情。小女孩點點頭跑到夏炎涼身邊,上車前還不忘沖封印揮手告別。
夏炎涼臨走前看了雷韻程一眼,面無表情,眼神狠辣。
雷韻程躲到電話亭後面放下購物袋拿出手機顫著指尖撥通他的號碼,很快被他接起。
「程程?電影看完了嗎?」他的聲音里听不出任何異常。
「看完了,我在逛街。」雷韻程抿了抿唇,試探著問他。「你在哪兒呢?」
封印吸了幾口煙,「和伍政委剛才去師部辦了點事,他讓我先走,我現在在文遠路,你呢?我去找你一起回去。」
「我也在文遠路,你在哪兒我去找你好了。」雷韻程咬著嘴唇,看著自己滿手融化的冰激凌腦中不知道在想什麼。
掛斷電話,雷韻程在電話亭後面透過玻璃看著他模糊的影子掐算著時間。封印沒動地方,頎長的身型靠著路邊圍欄靜靜的等她。他不斷的抽煙,直到一整盒的煙都抽完才不得不停下來,手一揚煙盒精準的投到垃圾箱里。
不得不說現在的封印相較前幾年越發的迷人,時間在他身上沉澱出一種男人身上特有的自信與沉穩。作為封印的僚機雷韻程其實壓力很大,封印的要求嚴格苛刻,不會因兩人的關系而對她有絲毫的偏袒放縱,雷韻程發現自己越來越被他這種認真負責的態度吸引。
在整個等待的過程中她的心都是慌的,因為從天而降的夏炎涼,因為那個小女孩,更因為不知他話里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剛才的那一幕她猛然想起這個很重要的人一直被她忽略了,雖然她不願承認這一點,但是夏炎涼的存在卻如同她心里的一根刺。
雷韻程拎著大大的購物袋出現在封印面前時候,他敏感的察覺她笑容里有一絲勉強。等上了車,封印見她遲遲沒系安全帶只好傾身過來給她系好,順勢執起她的下巴。「怎麼了?你情緒不大對勁。」
雷韻程看著面前這個男人,表情與眼神皆與平常無異,仿佛她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覺。「我也不清楚,頭暈暈的,還有些惡心。」
封印輕笑出聲,曖昧的沖她眨眼。「懷孕了?」
「我有常識的,做過才有懷孕的可能。」
雷韻程扯扯嘴唇,被他捏了一下。「笑的真難看,是不是在暗示我該對你做點什麼了?」封印看看表,「還有時間,我們找個地方繼續那次沒完成的事?」
他嘴角邪氣的揚著,深邃的眸中閃爍著蠱惑的光芒。
雷韻程微微低下頭,手指在身側暗自抓緊衣服。「要是真有了怎麼辦?打掉嗎?」
封印抑制不住的笑起來,把她的頭摟到胸前。「傻丫頭,別逗我樂,現在是你事業這麼重要的階段,我不會讓你懷孕的。」
雷韻程倏地抬起頭。「你不喜歡孩子嗎?」
封印笑意微微的斂起,垂眸認真的看著她。「孩子是倆個人感情的結晶,是愛情的延續,我爸說的,除了我媽,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財富,如果我有孩子,我想我會很累。」
「為什麼?」雷韻程追問,似要從他眼中尋找些什麼。
封印曲指彈她的頭。「把一份感情分給成兩份,我怕冷落了你,我不會在同一時間喜歡兩個人,而如果不喜歡孩子我又為什麼要讓它來到這個世界上?」
細品著他話中的每一個字,雷韻程慢慢紅了眼圈,「封印,我……我不舒服,惡心。」
封印皺眉,貼上她的額頭,「怎麼回事?還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很累,想吐。」雷韻程軟軟的靠在椅背上。
「那我們先回去。」封印啟動車子,一臉擔憂。「是不是吃壞東西了?」
雷韻程搖頭,不想說話。封印只當她是難受,沒再繼續追問。
回到部隊的當天雷韻程就病了,還好經過檢查航醫說只是中暑而已開了些藥給她拿回去吃。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雷韻程窩在床上呆呆的望著窗外,腦中不自覺的想起那一幕,還有封印說過的話,卻越想腦子越亂。
外場。
紀易從機月復下鑽出來,意外的看到雷韻程站在旁邊仰頭不知道看什麼。他月兌了手套拍拍工作服身上的灰,「嘛呢機長同志?身體好點了嗎?」
雷韻程點頭,「忽然覺得飛機可真大,可是一個人就能駕駛它飛上天,還能做那麼多高難度的動作,真神奇。」
紀易呵呵的笑起來。「病糊涂了?你這語氣讓我想起我女兒,她也說過類似的話。」
雷韻程收回視線,歪著頭看紀易。「你女兒幾歲了?」
「比你小幾歲,還在上學。」紀易摘下帽子,目光變得柔軟,眼楮里閃著幸福的光。「這小丫頭小時候的夢想是設計一架飛機,還要親自駕駛它,呵呵,這可真是夢想,遙不可及的夢想。」
雷韻程也笑,「我小時候也有個夢想,和一個人一起飛上天。」
紀易翹起唇,「封大隊?」
雷韻程臉上微紅,伸手模著自己的飛機。「很沒出息很膚淺?我那時去航院的原因就是這個,是後來才被飛行真正吸引。」
紀易但笑不語,過了半晌才開口。「既然他是你的目標,現在又是你的領導,有什麼事情應該及時大膽的向他匯報,飛行員是不能帶著情緒上天,長僚機之間不能夠存在對彼此的任何質疑,要完全的信任才能完美配合。」
「我……我信任他。」
紀易搖頭。「只信任他還不夠,還要相信你自己,自信是飛行員應具有的最基本素質,關鍵時刻那是保住人和飛機的關鍵。」
雷韻程抿起唇不吭聲,遠處的飛機正在降落,領頭的是封印。「你怎麼知道我有情緒啊?」
紀易莞爾。「因為我是局外人,自然看的清楚,雖然不知道到底因為什麼事,但是能夠從你剛才的話中感受到一些。飛機在地上是我們機務的,在天上就是你們飛行員的,你要有一種能夠靈活隨意操縱它的潛意識才達到人機合一的程度,而你剛剛已經在懷疑自己了,這是不應該的。」
雷韻程慚愧,頓時對這名老機械師產生敬佩之意。
雷韻程去食堂吃飯,沒見著封印卻踫著陸敘。他來的晚,吃飯的時候余光一直盯著她。見她起身離開,陸敘緊著扒拉兩口飯追出去把她叫住。
雷韻程恭敬正式的敬禮給他。「陸大隊長。」
她一直對他如此,比陌生人還疏遠。陸敘眉心微蹙,「你好些了嗎?你身體那麼好怎麼會生病?」
「謝謝陸大隊長關心,只是中暑而已。」
「……」陸敘偏頭吐了口氣。「現在沒別人,你不用這麼和我說話。」
「這是對你的尊敬。」
「誰他媽要你的尊敬!」陸敘瞪起眼楮,把她拉到避人處。「雷韻程,你生病是不是因為封印?還是夏炎涼?」
雷韻程一個恍惚,腳底發虛,陸敘及時扶住她,反被她甩開。「別動手動腳的!」
陸敘諷刺的笑起來。「好,我不動,那你告訴我是因為誰?」
雷韻程奇怪的看著他。「中暑了是因為天氣,不是因為人。」
她話音未落只听見陸敘捏緊拳的聲音。「你不是女人都想揍你了,你是裝傻還是真不知道,夏炎涼帶著一個小孩來找封印你還能這麼冷靜,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團里很多人都知道她和封印——」
陸敘猛的把話停住,雷韻程一張小臉刷白,唇瓣顫了顫。「你別造謠生事。」
「雷韻程!」陸敘咬牙,「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一只小手卻驀地抓住他袖子。他終究沒忍心一走了之,回身沉著臉看她。
「她和封印……怎麼了?你繼續說。」
陸敘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祈求的目光,他覆蓋上她的冰涼的小手,輕輕按了按。「還是你自己去問他好了,免得是我造謠生事,離間你們的關系。」
封印在宿舍沒有找到雷韻程,正準備走她就回來了。「病還沒好又跑出去瞎轉悠,我讓食堂的師傅特意給你做的,快過來吃。」
雷韻程坐在床邊呆呆的看著他把餐盒一一打開擺放整齊。空軍灶非常有講究,每一餐的營養搭配都是專人研究過的,加上廚師技藝高超東西做的看上去就特別有食欲。
「我剛才去食堂吃過了。」雷韻程忽然開口。
封印挑挑眉,單膝蹲在她腳邊,扣住她的頸子給她火熱的一吻。「肯定沒吃幾口,過來陪我吃點,我也沒吃。」
雷韻程被他拉到餐桌邊,遞給她碗筷,在她碗里加滿的菜,堆成一座小山。「我飛大跨,一會兒還要回去睡覺,乖孩子,多吃點好的快,我都習慣你在我後面飛了,今天看不到你還挺不習慣的。」封印似乎想起什麼,兀自笑了笑。「還真讓你說著了,你已經變成我的習慣了。」
雷韻程哽咽,低頭往嘴里送了幾口菜,食而無味的強咽下去,喝了口湯,垂著眸子看上面飄著的紫菜葉。「封印,你和夏炎涼還有聯系嗎?」
封印的動作驀地停住。
雷韻程再喝一口湯。「我們在一起後,你們還有過來往嗎?」
封印放下碗筷,眯了眯眼楮,勾起她的下巴。「你什麼意思?」
雷韻程終于肯直視他變得嚴肅的臉。「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
封印嘴角抿的僵直,雷韻程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兩人對峙中,她越發的惶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