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夢師擁有大陸上最為神奇的力量。將夢想化為現實的築夢術,使得築夢師們得以超越其他任何職業,獲得至高無上的地位。
無論是勇猛無匹的戰士,在陰影中藏匿的盜賊,或者是擁有神秘傳承的蓬萊武者……任何人,只要還是人類之身,就會受到肉身的限制。再強大的戰士,也不可能徒手撕裂鋼鐵,再迅捷的武者,也不能一步百米,憑虛臨風。然而築夢師卻能憑借夢想的力量,化一切不可能為可能。
然而即便是最強大的築夢師,在初修築夢術時也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築夢術並不是可以立竿見影的技能,它的威力至少也要到入門以後才能體現出來。
換句話說,如今連醒夢階段都未能完成的一眾處于見習期的新生學員,一旦開戰,除了兩只稚女敕的拳頭,別無憑仗……因此,哪怕是出身高貴的藍血世家,林楓也只能咆哮著發起最原始的沖鋒。
不過林楓也不是氣昏了頭才會選擇暴力相向,在他看來,自己出身貴族家庭,擁有良好的飲食和教育,體質天然便勝人一籌,雖然看上去偏瘦弱,但也比對面那個平民高了半頭,更何況自己還接受過武術大師的訓練,近身戰比一般人強上太多。
他揮舞著拳頭看似狂暴,腳下的步伐卻舉重若輕,眨眼間就繞過寬大的飯桌,沖到對面。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一直鎖定的那個目標,忽然不見了,面前只有一群睜大眼楮,莫名其妙的圍觀群眾。
驚愕之間,連忙止步,腳下卻沒來由得一拌,重心頓時失衡,林楓帶著滿頭霧水與前面的人群撞作一團,咕嚕滾倒,好不狼狽,而還沒等他起身,就听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吼。
「一班的王八蛋動手打人了!弟兄們一起上啊!」
林楓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赫然發現被自己撞倒在地的居然全是是四班學生,還沒來得及解釋,上就被人狠狠踢了一腳,整個人都向前飛了出去,再次與四班的人撞在一起,這一次連鼻血都撞了出來。
「四班的王八蛋敢打人!大伙兒上啊,打死他們!」
又是不知從哪兒傳來的一聲怒吼,震得食堂天花板上的灰都開始往下落,震耳欲聾之余,更徹底點燃了本就處于爆發邊緣的圍觀群眾。
「打死一班的王八蛋!」
「四班的賤人下棋作弊,打死他們!」
場面在頃刻之間就變得不可收拾起來。
一班四班的學生們在平時本來就積累了重重矛盾,今天在食堂圍觀兩班的代表人物以奪塔棋交鋒,伴隨棋盤上的進退得失,或喜或怒,情緒也隨之起伏不定,早早就埋下伏筆……直到最終,林楓對著王五大打出手,又被不知什麼人暗算偷襲,加上那兩聲頗具煽動性的吼叫,便注定今天不可能再和平收場,必然要以一場混戰作為終結。
撕頭發,抓眼楮,王八拳……
被譽為天才的築夢師學員們,在築夢術登堂入室之前,打斗起來和一般的孩子也沒什麼不同,一班和四班的十幾名學員激烈地扭打成一團,塵土揚天,丑陋無比。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圍觀的一些女學員,聲嘶力竭地叫喊著試圖制止沖突,但是對于十二三歲的孩子來說,異性的叫喊聲只會使得他們更加熱血沸騰,身體扭動得更加激烈,王八拳掄得更加圓潤。
混戰之中,作為核心人物之一的林楓只感覺身旁不斷有人下黑手偷襲他,時不時就會感到上被人踢了一腳,或者腳面被人狠踩。混亂中連頭發都被人扯去了不知多少根……
只可惜四班的人瞄準了他為主要目標,同時有兩三人在他身前與他扭作一團,慌亂之中,林楓怎麼也搞不明白到底是誰那麼卑鄙無恥下黑腳……
打斗並沒持續太久,旁邊圍觀的高年級生看夠了熱鬧,很快就把情況反映給了教師,而附近的教師也在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
「你們在干什麼,都給我住手!」
伴隨著一個女子的慍怒之聲,在食堂里扭打的學員們同時感到眼前一花,而後仿佛一盆涼水當頭潑下,什麼戰意,憤怒,全都被洗得一干二淨,縱然身上的淤青傷口還疼得厲害,卻也絲毫提不起勁兒,將面前的可惡對手臭揍一頓。
雖然很奇怪,但學員們還是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然後一班人站成一組,四班人站成一組,兩組人都低垂著頭,一臉的萎靡不振以及莫名其妙。搞不懂自己為什麼就突然不想打了,還老老實實站成一堆……
當事人雖然莫名其妙,但旁觀的一些高年級生卻能看出門道。這分明是相當高段的築夢術才有的群體催眠效果,而且剛才喊住手的女子,只用了一瞬間就讓情緒激動的學員們冷靜下來,這樣的本事,就算在陽成學院的教師之中也算不錯,可是那個女子的聲音分明還很年輕……
不多時,食堂外快步走進來一名年輕女子,一頭微卷的黑亮長發伴隨疾走飄揚開來,看來格外炫目。女子身穿黑色的長袍,寬大的袍子將曼妙身姿全數遮掩住,但是露在長袍外面,因為疾走而微微泛紅的臉蛋,還是讓在場一些高年級的男生感到心跳微微加速。
年輕,漂亮,實力強大,同時符合這些條件的,在陽成學院也不多見,而四班的導師華芸正是其中之一。
見到華芸進來,所有的學生都微微欠身行禮這是學院的規矩,可惜華芸此時卻沒有一一回禮的心情,看著兩隊剛剛結束打斗的學員,女子只感到一陣陣的頭疼。
「你們……到底在干什麼?」
面對華芸低沉的質問聲,兩班的學員都低垂著腦袋,沒人願意答話,就連一貫自傲的林楓也不例外,自顧自地捂著被人踢了太多次的和腰,一言不發。
而當華芸準備開口再問一次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一個活力十足的聲音︰「報告老師,他們打架!」
回過頭,華芸驚訝地看到了一張寫滿正氣,卻仍帶稚女敕的臉。
「王五?」
王五用力點了點頭︰「報告老師,剛才發生的事我全看到了,他們打架!」
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遍食堂,四班的人倒沒什麼反應,一班的人卻怒不可遏,紛紛罵道︰「你這賤人居然惡人先告狀!?」
雖然剛才第一個動手的是林楓,可在一班的學員看來,顯然是因為王五作弊在先,無恥在後,活該挨揍。而且後來混戰之中一班的人頗吃了不少暗虧,心中正窩著火,現在見王五理直氣壯地打小報告,一邊心中驚嘆他臉皮到底有多厚,一邊也覺得怒火攻心,剛剛被華芸壓制下去的沖動又翻了上來。
「你們想干什麼!?」
華芸眼見形勢又要失控,立刻用眼神一瞪,所有人就都老實了。
「衛方,到底怎麼回事?」華芸嘆了口氣,轉頭問了一個圍觀的高年級生,後者听到華芸叫他,臉色微紅地整理起了長袍,又用手攏了攏頭發,而後才將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了解了事件的原委,華芸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林楓約戰亨利,一直到最後兩班人大打出手,很難說究竟誰對誰錯,根本就是一群小孩子斗氣。
而事實上,學院是鼓勵學員之間彼此競爭的,新一屆的學生被分為四個班,每個班的領袖人物都和其他班級或多或少存在矛盾……亨利和林楓之間的沖突,早在開學前就已經列入了學院教師們的預估之中。
只是才開學一個月,矛盾就激化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就實在出乎意料……至于中途插手,並引發一場大混戰的王五同學,倒沒引起華芸的更多注意。
在奪塔棋的棋盤上作弊?如果是華芸本人來做的話,倒是可以突破棋盤上的力量束縛,悄無聲息地藏起一枚棋子,可是就憑這一群連醒夢都沒完成的學生?根本想也別想,大概是被人誤會了……而且,作弊與否,也根本不是重點。看著眼前站作兩群的新生,鼻青臉腫,衣衫襤褸,偏偏卻彼此怒目橫眉,呲牙咧嘴……華芸只覺得這是悲哀。
「同學們啊,你們到底是怎麼了?看看你們現在是什麼樣子……不感到丟臉嗎?到底什麼樣的矛盾,居然要對自己的同學拳腳相加?學院再怎麼鼓勵競爭,可你們畢竟是同學,是朋友,不是敵人!想要競爭,每隔幾天都會有班級平均進度排名,除此之外學院還會安排各式各樣的競賽,想要證明自己的本事,有的是機會!不要像野蠻人一樣隨便動用拳腳。」
華芸的聲音並不嚴厲,但一番話之後,所有的參與打斗的學員都面現慚色,低垂下頭,心中充滿了悔恨之情。
雖然華芸所說只是泛泛空談,但配合上築夢術的催眠效果,卻能將她的思想深入人心,讓學生心悅誠服。
這種操縱人心的本事,哪怕是高她一級的築夢師也難以做到,唯有憑借超然的血脈力量。而學院破例讓年紀輕輕的華芸出任導師,最大的因素也正在于此。
簡單的訓話之後,華芸便讓聚集的學員散去,學員們被導師訓過也顯得無精打采,紛紛回到宿舍休息。
因為還不到開飯時間,偌大個食堂,就只剩下三兩人,其中一個正是林楓,身旁還跟著一個忠實跟班。
「四班那群混賬,早晚要他們付出代價……」
林楓一手扶著腰,在桌旁稍事休息,剛才混戰中被踢了太多黑腳,雖然沒傷筋動骨,卻也著實疼痛。
而跟在身後的高大跟班胡剛則有些遲疑地勸道︰「我覺得華老師剛才說得沒錯,大家都是同學,其實不用……」
「閉嘴!」林楓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華芸的催眠術非常厲害,哪怕是和華芸同級的築夢師稍有不察都會中招,以林楓此時的修為,本來不該有抵抗的能力,然而家族的血脈力量卻賦予了他極高的抗力,而華芸也大大低估了林楓心中的憤怒。
「亨利,凱麗,還有那個王五……這三個人里,尤其以後兩個最為可惡。」
胡剛有些不解地問︰「後兩個?」
「亨利畢竟是出身波旁家族,論家世,波旁家族與林家幾乎不分伯仲,作為我的勁敵,亨利也有這個資格……可那個凱麗和王五又算什麼東西?一個出身平民貴族,另外一個干脆就是個平民!蟲子一樣的東西,竟然也敢在我面前……」
胡剛小心翼翼地說道︰「那個王五的確是可恨,但是凱麗好像沒有招惹你啊……」
「閉嘴!我不需要你提供意見!」
「哦……」
林楓惱怒地罵了兩句,便準備起身離開,只是單手從腰上挪下來的時候,卻發現有些不對。
「嗯,我的錢袋呢?」
明明是系在腰帶上的,仔細一模卻發現不翼而飛了!林楓心想大概是混戰的時候不知掉在哪兒了,不過反正里面也沒多少錢,倒不值得在意。真正值錢的,卻是另外一樣物事。
「胡剛,把棋盤收好,咱們回去了。」
「……」
「胡剛!?」見沒反應,林楓不由皺起眉頭,暗罵今天胡剛的遲鈍,不但話不會說,連事情都做不利索,真可謂廢物!
「林,林楓,不好了。」
「什麼不好了?」
「棋……不見了!」
「什麼!?」
林楓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奪塔棋不見了?那可不是在貿易區二三十自由幣就能買上一套的普及版,上好的玉石打磨的棋子,聘請高級築夢師進行規則具現化的棋盤,無不彰顯價值,這一套奪塔棋,就算三五千枚自由幣也買不來,根本是有價無市!
就算林楓這等出身的貴族子弟,也不可能將價值成千上萬自由幣的寶貝不當回事,一听胡剛說奪塔棋不見,林楓當即就跳了起來︰「給我找!」
結果當然是沒找到,林楓在食堂一直怒罵到附近的導師趕到,將其強行押解回宿舍為止。
而另一邊……
「凱麗啊,送你個好東西,你那破爛得不能再用的棋子可以丟掉了~」
「這東西……你從哪兒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