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的一切仿佛慢慢地褪去色彩,漸漸變成一幅淡如水墨的圖畫,又漸漸變成一片漆黑。
這里是青州城北外的一個小鎮,說是小鎮,其實它的街道不長,也不寬,只有幾十戶店人家,而且店面也很簡陋。
此時因為已入夜,街道兩旁的門窗基本上都緊閉著,偶爾有那麼兩三戶人家的窗戶透出昏黃、搖曳的燈光。
忽然間,幾個黑影從遠處疾速地飛躍過來,為首的那個黑衣人身材比身後的要窈窕得多,看上去像是年輕的女性,她一邊在空中飛躍,一邊回頭張望,一雙妖嬈的媚眼中透出一絲驚慌。
「快~快~他要追上來了!」女子身後的一名黑衣人焦急的喊道,面上惶恐的神色愈發顯著。
那女子雙眉深鎖,身形更快了。
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她們所在的位置,難怪尊主那般忌憚他。
她迅速地躍過小鎮的上空,朝身後的人一揮手︰「趕緊進入下一個據點!將留下的痕跡全部抹掉!」她的聲音嬌柔中帶著一絲說不出的魅惑。
那幾個黑衣人沉著臉,跟著那黑衣女子迅速地鑽入鎮子不遠處的樹林。
就在這群人離去沒多久,兩個黑影一前一後地就來到這鎮子上,飛躍在最前方的男子正是顧輕狂。
他輕輕地落在鎮子上空一座較高的屋頂翹角之上,青色的衣袂在夜風中獵獵飛舞,漆黑的長發也被風卷起,放肆的舞動著。
他伸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長發,朦朧的月光下,那張清俊的臉一片陰沉,冰冷寒氣布滿全身。
「教主,現在怎麼辦?」隨後跟上來的白衣女子芩雪站在顧輕狂身邊,抬眼看著他,原本冰冷嚴肅的表情立即在瞬間化為春水柔波。
「繼續找,一定要把他們找出來!」顧輕狂雙眸驟然微縮,後天,後天就到期限了,他必須在此之前,將干將莫邪劍找到,必須將風雲山莊滅門案的真正凶手找出來。
「可是,教主……」芩雪美眸暗了一下,咬了咬唇,繼續說道,「教主找到劍後,真的要拿劍去換人?那明明是你一直想要的,如果交換了,那教主你的事情怎麼辦?」
顧輕狂冷冷地瞥了芩雪一眼,說道︰「我的事情我自有辦法!」
兒子他要救回!干將莫邪劍他也要得到!
顧輕狂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冷笑︰「芩雪,他們肯定跑不遠,你帶人將這里全部搜查一邊,休要放過一草一木!」
「是!教主!」芩雪羽睫微扇了一下,將眸底的情緒掩蓋。
++++++
從顧輕狂房間里出來,蘇畫橋只覺得自己的心似乎陷入了一種極其奇怪的情感之中。
花陌的話宛如魔咒一般不停地再她腦海中旋轉、旋轉,讓她根本就無法不去想。
顧輕狂跟風雲山莊滅門的事情毫無關系,他也只是被人算計在其中而已;顧輕狂之所以想要干將莫邪劍,只是因為那劍本來就是他的東西,是他父母留給他的東西?
干將莫邪劍不是風雲山莊的嗎?為什麼又成了顧輕狂的?顧輕狂的父母又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他父母留給他的劍又到了風雲山莊?他父母怎麼了……
各種問題糾纏著向她襲來,讓她覺得自己大腦的各種神經系統就像被頑皮小貓扯得一團亂的毛線,越掙扎著去想,就越混亂,怎麼也理不清頭緒。
「啊啊啊啊啊啊啊……」蘇畫橋站在自己房間門口,不由抓狂地將自己的頭發揉成了一團亂麻。
「娘子,你這是在干什麼?」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蘇畫橋立即停止了對頭發的蹂躪,猛地轉過身,一臉驚詫地看著立在走廊上的人。
「顧、顧輕狂……你……你……」她指著顧輕狂,驚得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顧輕狂看著張大嘴巴的蘇畫橋,嘴角一翹,伸手一撈,將蘇畫橋擁進懷中︰「娘子,我回來了!」
這輕輕柔柔的一句話,讓蘇畫橋心中升起說不出怎樣的感覺,仿佛是一種暖意,可是卻又像是一種猶如從心底滲出的酸澀,漸漸地蔓延,泛散至四肢百骸。
就好像她是在家等待的妻子,終于迎來久別歸來的夫君……
呃,等等,等等,她這是在胡思亂想什麼?
蘇畫橋搖了搖頭,將亂七八糟的思緒甩跑,可是,驟然間她卻感覺他的擁抱似乎更緊了。
「你,你放開我,我要踹不過氣了!」蘇畫橋有些不自在地說道。
顧輕狂聞言,長嘆了一聲,將蘇畫橋松開,一臉泄氣似的說道︰「原以為這兩日未見,娘子應該會想念為夫呢?哎,為夫傷心啊……」
蘇畫橋臉不由一熱,頭一低,轉身就想要推門進屋,可此時,腦海中又響起花陌說過的話。
她邁出的步子又停了下來。
既然是她誤會了他,她至少應該向他道歉,而且,他還有那干將莫邪劍的事情,她也想要問清楚。
「那個……顧輕狂,我……我……」蘇畫橋咬著唇,深吸一口氣,眼一閉,豁出去似地對顧輕狂吼道,「對不起,關于風雲山莊的事情,是我誤會你了!」
顧輕狂低頭看著蘇畫橋,柔柔地一笑︰「娘子,為夫現在听力還很好,以後老了,你倒是可以這樣大聲點。」
蘇畫橋一囧,她干咳了兩聲,輕聲道︰「顧輕狂,對不起,我不知道干將莫邪劍原本就是你的,不過……」她抬頭看了顧輕狂一眼,「你跟風雲山莊到底是什麼關系……」
「哎喲……」顧輕狂忽然微微驚呼了一聲,整個身子斜斜地靠在門欄上,一只手揉著腰,嘴里哼哼唧唧的。
「你,你怎麼了?」蘇畫橋睜大雙眼看著顧輕狂,不知道他突然這是在干什麼?
「娘子,為夫的腰,腰好像閃了,好痛啊~~~~~~」顧輕狂垂下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森寒,但只是那麼一瞬,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