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雨霏回到房間,可小雨已經不在了。
「唉?那丫頭去那了。」
雨霏搔搔後腦勺,看看時間,已經12點多了。她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跟那兩個素未謀面的女生聊了這麼久,現在這個時間估計大伙都還在吃午飯。想起小雨也和自己一樣,跟村民們的關系、感情都相當不錯,雨霏的心里面便是一片欣慰。
不知不覺間就笑了出來,雖然沒人,但她還是尷尬地捂住嘴巴,四處張望。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被叫「姐姐」多了,還真當了自己是姐姐。
「唉,」雨霏嘆上一口氣,很是無奈,「這小雨也真是的,換了衣服也不收拾好。」
出于這種突如其來,而且無法割舍的羈絆。她竟然帶著淡淡微笑,便收拾起小雨扔在床上的衣服來。當然,還有她自己的……
一件一件,一件又是一件。
折疊好,再放整齊。
看似很簡單的幾個動作,但雨霏還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做,而且做得那麼的順其自然。看著床鋪,她不由得又自嘲起來。
還真愈來愈像賢妻良母了……
突然,雨霏臉上又是一黑線!因為她想到那兩個神神秘秘的女生。
其實一直到現在她還困惑著。
自己明明是不認識她們的,但她們怎麼好像都認識自己那樣……而且還是,說得似乎是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可能嗎?
雨霏來回踱了幾步,然後坐回床邊拉拉被單,倒是一肚子的氣。畢竟之前林潔跟謝姳,甚至叮叮也曾經有說過類似的話。一開始她還不以為然,可說多了,怎麼樣也會有點心理不平衡的。就說這大眾臉也不用這樣!看著鏡子,模模臉頰,雨霏越想就越來氣。
「每個人都說見過我,真是的!一點都不靠譜。」
整理了下床鋪,月事的痛苦實在是讓她只想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可不一會,雨霏便呆住了!
「呃……好像,」她皺起眉頭,「是不是還有點事情,沒做……」
可就是想了半天都是想不起來,最後還是不得不放棄。
換好衣服,剛躺下雨霏便驚叫了出來!
她突然就想起她的確是忘記了一件事,那件讓她一大早就跑到外面去的事!
在李嬸嬸家吃了中午飯之後,便好奇地跟那兩個女生聊起天來。雖然要避開她們所問的一些讓人驚訝的問題,是有點郁悶。但雨霏還是應得了的,糊糊涂涂地總算是蒙混過去了。
這……說起來,還真的完全忘記了要去看望歐陽智宸的事情呢!
「那家伙……」雨霏轉了個身,捂住小月復。心想還是算了,這麼累,先睡個午覺再說。一會再去好了。
想起那兩個姓蕭的女生連葉紫菱的事情都知道,雨霏就是感覺她們一定不簡單。說不定還真的像文立他們那樣,深藏不露……
「蕭梓跟蕭翎嗎?呃……」
時間慢慢過去……
這一下午雨霏都沒有離開過房間。也許是天氣問題,又也許是太累了,她只是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然而卻又無論如何都睡不穩,輾轉反側不說,還不停地眼眉挑。最後只好打開mp3,听起音樂來。
手機給了叮叮之後便少了很多娛樂,所以她才買了這麼一個小小的音樂mp3。放在包包里,以便隨時隨地都能打發時間。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也沒有辦法知道。
除了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她還很喜歡听王菲的音樂。
王菲那獨特的嗓音里似乎有一種無法形容的頹廢。飄忽,冷漠,看透世情,靈動的尖銳,輕易刺進听眾的內心深處,牽引著听眾的心緒隨著她的淺吟低唱而起起伏伏,憂郁莫名。
除了母親以前經常听的歌曲,不知什麼時候起,雨霏也開始有了自己心目中的喜愛音樂。
音樂是人們抒發感情、表現感情、寄托感情的藝術。不論是唱還是听,都內涵著關聯人們千絲萬縷情感的因素。
所以自那以後,她總不自覺地,便會這樣。帶上耳機,靜靜地躺在床上。無論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飄忽,冷漠,依然憂郁莫名。
為什麼音樂能表達人們的感情?因為音與音之間聯接或重疊,就產生了高低、疏密、強弱、濃淡、明暗、剛柔、起伏、斷連等等。
她很喜歡這種感覺……做為一個曾經的舞者。
相對于去打籃球,去玩游戲,去泡。(更新最快)還是這樣好一點。
靜靜的。
雨霏不知道又躺了多久,實在是熬不住了。眼皮仿佛巨石般沉重,這才揉揉眼楮決定睡入覺去。Mp3還是開著的,把音樂設置成循環播放,她便在柔靡歌聲中入眠。
窗是開著的,傍晚的陽光依然明媚刺眼。雨霏縮進毯子里,蒙住頭睡覺。
以前她很討厭窗台的陽光……但是現在她發覺自己也沒那麼討厭了……畢竟有了陽光才能感受得到溫暖,才感覺得到自己的存在。
當然,晚上她也變得不敢關燈,也變得愈來愈不敢在黑暗中獨處。
但是她仍然義無反顧地喜歡黑暗,而且沒有原因。
不會很矛盾,卻一直在矛盾。
自從母親離去後,每次睡覺,她總是莫名地想到死亡。人死後,會怎麼樣?所有的感覺,是否全都湮滅?真的有所謂的靈魂嗎?如果有的話,母親的靈魂到哪尋找歸宿?
究竟,有沒有另一個世界?
叮叮所說的那個世界,又會是什麼樣?母親真的是在另外一個世界繼續生活嗎?
一系列與自己有關的疑問,不時從雨霏腦海里冒出來,叩擊著她本已脆弱的大腦皮層。每次自己一個睡眠,對她來說,都是一件恐怖心悸的旅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老是會想這些,仿佛死神一直跟隨著她,無處可逃。
只有在小雨跟倩潔甚至……叮叮躺在身邊……她才會安心。
如果,人可以永遠不睡覺,那有多好。雨霏在想。
近陣子,這種情況似乎特別嚴重……
她甚至被那無盡的噩夢,死亡的聯想,熟悉的嗓音折磨得心力交瘁,極度恐慌。寧可用手去使勁揉自己的額頭,也要讓疼痛的感覺提醒自己還活著。
她很害怕在深夜中驚醒,然後孤寂一人。腦海里盡是死亡的陰霾,陷入無窮無盡的空洞虛無中。那種空洞虛無仿佛將雨霏所有的生命活力吞噬殆盡,令她渾身麻木僵硬!不想說話,不想動彈,也不想思考。
然而,這些天卻晚晚如此。
但是她不想告訴大家,她不想大家為了她而擔心。最後只好將這一系列的失眠歸根于那煩人的月事,然而是還是不是,這可連她也不敢肯定了。
終于,雨霏睡著了。
她還是睡得很不好,做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夢。仿佛電影中的一個個凌亂的鏡頭,轉換頻繁。一會兒是李森,血肉模糊,從宿舍里爬出來,扯著她向梯口掙扎而去;一會兒是歐陽智宸,站在廚房,帶著手套。溫情脈脈,嘴角含笑。英俊中透露幾絲邪氣,手里卻拿著一把滴血的尖刀;一會兒是小雨,頑皮可愛,笑容可掬。躺在沙地上衣服卻凌亂不堪,眼楮里不時閃現出惡毒仇視的光芒。
這些,還不是最害怕的。
即使在夢中,雨霏依然在喃喃自語,「沒事的,是做夢。」
她害怕的,是另一個聲音,一個看不清容貌的聲音。那把糾纏了她很久的聲音。
那些夢,殘缺破碎,模糊空洞。
唯有那個人,出現在她夢境中,是那麼清晰具體,完整真實。那種感覺很奇怪,仿佛她並不是在做夢,而是真真切切地和那個人交談。
無論雨霏怎麼逃避,無論她將自己封閉得多麼嚴實。這把聲音總能闖進來,闖進她的夢境。
這次,她又來了。
依然看不清容貌,依然是那把鏗鏘聲音。
照例,來之前,是一陣悠然清脆的音樂。仿佛泉水輕鳴,又仿佛是深林鳥語,聲音很小,卻遮住了其他所有的聲音。起初,節奏很慢,微微輕響,斷斷續續。然而,沒過多久,節奏加快,一聲緊連一聲,聲聲敲在心坎上。
是母親時常唱的那首歌曲……
雨霏的心跳、呼吸,似乎也被這種奇異的音調所牽引,隨之起伏。
「你又來了……」雖然在夢中,雨霏的頭腦卻異常清晰。
這種現象令人難以置信,卻偏偏異常真切。
「你知道,我會來的,」聲音虛無縹緲,不知道源自哪個方向。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遠在天涯。
雨霏四處張望搜尋。
但和以前一樣,一點用處也沒有。她只能听到聲音,只能听到那把屬于她自己的聲音,卻始終看不見人。
「你為什麼老纏著我?」雨霏幾近崩潰。
這個聲音,已經多次闖進她的夢境。帶來的,只有噩運與災難。
「你錯了,不是我纏著你,是你纏著我。我只是在做我不得不做的事情,而已。」
「你說謊!我纏著你?明明是你纏著我!」雨霏氣得大叫,「
「你不肯主動去改變自己,我只能這麼做,」聲音還是那樣氣定神閑。
「我主動去改變自己?我沒有!我為什麼要主動去改變自己?是你陰魂不散,一直跟著我!」雨霏泣不成聲,「求求你,放過我。你走啊!你怎麼進來,怎麼回去啊!」
「你老是說這個問題,煩不煩啊,」聲音停頓了一下,「不用求我,求我也沒用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而你一直也不是做夢,這些都是曾經發生過的,的確是你想起的……自己記得,然後再自己回想起來,在夢境里重演一遍。自己讓自己做一個夢,這是何其簡單。這就是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了。好,你懂了沒有?」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啊!!」雨霏捂著耳朵,拼命地搖頭,不想再听下去了,「你快走啊!快走啊!」
「呃,好。除非你肯徹底改變自己。變成我!否則,我會一直纏著你,永遠永遠……」陰森森的,沒有半點同情,「看來那次吊扇跟眼鏡蛇的事情,火場跟實驗室的歷程並沒有讓你有太大的改變。」
「唉!」雨霏打了個哆嗦,她知道這個聲音所說的是那幾件事!
「你要變得像蛇一樣冷血才行的呀。」
這個聲音的出現,就像噩夢的開始。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那麼的不可思議。在夢中,這個聲音竟然說中了她現實生活的事情,這不可能的?!
恐懼中,黑暗中。雨霏想也不想撒腿就跑,步伐越來越快,甚至到了只知道拼命向前沖的地步。但都沒用。這個聲音,仿佛附骨之蛆,如影相隨,時時跟著她,每隔一段時間就在她的夢境響起。
而且,她只能听到聲音,並沒有看到其長相。
當然,她更不希望看到。
一個少女從那巨大的蛇口中爬出,這種惡心的場面,她可不想再看一次。
「為什麼……為什麼,」雨霏終于累了。她累垮在地上,不停地喘著氣,「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我沒有這麼說過。」
「狡辯!」雨霏打斷了她的話,抓著胸口,強忍著那股無法形容的心絞痛。
「當然,我沒有否認。」
「那你是不是說,只要我肯改變了。你就放過我,不再來糾纏我?不再做這些傷害我和我朋友的事情?!」
「呃,我說過?沒有,是你記錯了。其實,沒有那樣東西,我到哪里都一樣,而你也一樣不會改變。這關系是千絲萬縷的,其實也說不清楚。」
「那……那樣東西是什麼?你倒是說出來啊!」雨霏快瘋了!每次她問她要什麼,她卻不回答。
那把聲音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地說,「你們好像將那幾樣東西稱為芯片。」
芯片?雨霏怔住了。
「你說的,是那幾塊芯片?」
那個聲音沒有說話,等于默認了。
發出聲音的究竟是誰?怎麼會提起那幾塊危險的芯片?難道……
「你究竟是誰?」雨霏試探性著問。
「你別問我是誰,這個問題毫無意義。我就是你,而你只要把自己徹底改變,拿到那塊幾塊芯片就行了。」
「你就是我?」
古老傳說中,每塊一個人內心里,都棲息著另外一個靈魂。這就是所謂,人類的陰暗面。難道,這個傳說,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話,那這個聲音,又是什麼?她自己的陰暗面?
不可能!
雨霏心髒抽緊,微微刺痛,卻仍不死心,「你是誰?!」
如果說,這個聲音不是葉紫菱的,又會是誰的?在她認識的女性當中,只有葉紫菱才把那些用途不明的芯片視若奇珍,痴迷沉醉,神魂顛倒。為此不惜犧牲她現實中所擁有的一切。但是……突然雨霏眼楮一瞪,她猛地想起另外一個人,那就是她一直都非常信賴的叮叮。
叮叮曾幾何時也有提及過它們,看樣子也……
是她們?
不可能!無論怎麼懷疑,雨霏都瞬間將這個想法否定。
因為這把聲音听起來……怎麼說也更像是她自己的聲音。
「我說過了,我就是你!」那個聲音終于不耐煩了。
「你就是我?好!」雨霏咽口唾沫,「可是,那些芯片,根本就不在我這里。我也不知道在哪里!自始至終,我壓根就沒看到過那些你所說的什麼芯片。」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麼幼稚的謊話?」那個聲音發出不屑、嘲諷、憤怒的語氣。
她想要發脾氣?
「我說的是真的!」雨霏再次哭了出來,冰冷的淚水劃過臉頰,「我沒有說謊!為什麼你不相信我?」
聲音沉默了,似乎在思索,似乎在翻查記憶。
「求求你,放過我,我真沒有拿過。那些所謂的芯片,應該還在歐陽智宸或者叮叮手里。你想要的話,為什麼不去找他們呀!」
在這個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得可怕的夢境中!沒有權力的光輝,沒有金錢的陪襯,沒有各種服飾的裝扮,沒有虛假的笑臉,甚至連軀體也沒有!
剝去一切的偽裝,呈現出來的,只有內心深處的恐懼與孤獨。
夢中的雨霏被那種宿命的孤獨感籠罩著,心里充滿了對這未知世界,未知人物的恐懼。
「讓我去找他們?這是我听到的最滑稽的笑話了,」那個聲音在冷笑。
仿佛吹來一股沉寂千年的冰冷寒風,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在雨霏的腦海里冒出來,寒意徹骨。
她不會真的去找他們?
聲音在狂笑,這次,卻沒有反駁,「不過這倒是一個不錯的建議……但是你似乎還是不明白事情的關鍵性,要得到芯片的。是你!不是我……我不屬于這里的,只有你才是。」
雨霏驚慌地後退幾步,雙手緊緊地握在胸前。
她完全沒有在听,只是一直在猜想這把聲音到底是誰的。如果這個聲音真是其他人的,怎麼會如此熟悉?如果真的是自己的,那又太匪夷所思了。
可提及到芯片了,她又不得不去相信。
「芯片……」雨霏獨自在心里默念著,「屬于我的……?」
想想,也有可能。听說以前發明它們的主人,是年輕有為的大好青年,一個電腦天才,一個醫學奇才,一個成功的商人,一個談吐幽默風度翩翩的俊美男人。自從迷戀上了這些東西後,整個人都變了,變得不可理喻,神經兮兮,邪惡陰險。
那些芯片,肯定是不祥之物!得到它們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她才不需要那種東西呢!
這些,就是雨霏目前為止所理解到的事情。
可是不是這樣,自然就不得而知。
問題是,雨霏目前的確沒拿那些芯片。這甚至連曾經擁有過的手機……里的那張,也連同手機一起交給了叮叮。
「好,今天就到此為止。我還會回來找你的,希望下次見到你時,你會有好消息告訴我。」
「不要!」雨霏大叫,「你不要再來糾纏我了。」
「要讓我不糾纏你只有一個辦法。盡你所能,改變自己,然後得到它們。否則,我會一直跟著你,陰魂不散,永遠永遠……呃,給個提示你。如果謝姳跟林潔不肯說的話,雙蕭也許會幫到你的。」
聲音漸漸變小,慢慢遠去。余音不絕,纏繞了許久,終于消失了。
雨霏渾身一顫,猛地睜開了眼!
她還睡在自己的床上。
燈光,明亮如白晝。木門,窗戶,依然緊閉。
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
整個屋子里,也只有她一個人。剛才,不過是個夢。
她模模香汗淋灕的臉頰,調整起呼吸來……
可是,如果是夢,為什麼會如此真實?那種感覺,很奇怪,絕不像是做夢。夢是混亂破碎的,而剛才的場景,清晰明了。所有的對話,她都記得牢牢的,印象深刻,仿佛是現實中的場景。
就像那次回到宿舍走廊,然後撞到膝蓋一樣……
看著大腿,雨霏呆住了。如果不是夢,這又是什麼?
現實中發生的事情?這怎麼可能?
何況,一個人,怎麼可能闖進她的夢境中?除非——除非那不是人。
不是人?那又是什麼?
心里面的陰暗面?說出去,誰信?
雨霏把毛毯裹得緊緊的!她的身體仍在止不住地哆嗦。牙齒打顫,發出細微而清晰的「咯咯」摩擦聲。
窗外漆黑一團。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沒有燈光。
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一切都已經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