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面容，與一嵐一模一樣，她記得一嵐曾提起過，他是雙胞胎，並且有一個極受父母寵愛的弟弟。
那麼，方才那個男人，會不會就是他多年失散的胞胎弟弟容俊？
一嵐聞言，視線掃過窗前。窗門大敞，窗簾被風鼓得狂舞，他緩步走到窗前，望著男人消失的方向，緩緩地狹起了雙眸。
「一嵐……是真的，我沒有看錯。」
「我看到了。」
一嵐打斷了她的話，面無表情地昂起下顎，剛才推開門的那一瞬，他看到了站在天台上那高挑的背影，那似曾相熟的感覺令他並不覺得陌生。
雙拳不覺得緊握，一嵐轉過頭來，上下打量著她，目光在觸及到她脖頸間那片勒紅時，驟然冰冷到極點。
「他對你做了什麼。」
一嵐伸出縴指，劃過她的頸間，抬起眼簾望著她。
優娜絲毫沒有看到一嵐眼底的怒意，連聲問道，「一嵐，你看到他了嗎？那他是不是容俊？是……」
「無論他是誰，對你做這樣的事，」一嵐頓了頓，聲音宛若浸入冰窖，「就是不可原諒。」
一嵐說著，隨手將窗門上了鎖，轉身向門外走去。優娜怔了住，不禁呆呆地問，「就算……他是你的親弟弟？」
「弟弟？」
他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冷冷一笑，「從一開始，我就是一個人。」
一嵐的語調平靜而毫無情愫，卻隱隱有抹排斥的厭惡，「不要把我和他掛鉤。」
優娜一怔，忽然覺得這句話是那麼令人心疼。
對啊，她怎麼忘記了，一嵐一直都是一個人。
他也曾說過，他恨他們，父親也好，母親也好……弟弟也好，從他的眼神，語氣，似乎是恨得無以復加。
可是，這樣不累嗎？
心念太過沉重，到最後終究會無法負擔。
可是，不是這樣的啊。
優娜疾步走了上去，雙臂環住了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背脊，說，「你不是一個人你知道嗎？」
一嵐停頓腳步，默默地長身而立。優娜抬起頭，黯淡的光影下，一嵐的側臉毫無情緒，唇線分外冰冷，她說，「不要再說這麼任性的話了，你不是一個人。你有紅葉，有付少，有風少，還有單阿姨，律寺不是嗎？」
優娜說著，走到他的身前，踮起腳捧住了他的臉，一字一頓地低聲說，「還有我。」
一嵐垂落目光，望著優娜擔憂的神情，眼底終于有所回暖。
優娜說，「一嵐，我不知道，你從前是怎樣的過去，但是我只是看到，從認識你的那天起，你總是那麼漠然，笑容從沒有在眼楮里，待人那麼淡薄。」
她頓了頓，又道，「可是現在，你是幸福的。你沒有過去，但是你會有未來。不要這麼任性，好嗎？听到你這麼說，我總是很難受。」
一嵐一怔。
優娜環住他的肩膀，失落地自言自語，「為什麼，當初我遇見的不是你呢？」
「傻瓜。」
一嵐無奈地勾唇，扶住了她的肩膀，輕輕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抱歉，想到了不愉快的過去，沒能控制好情緒，讓你擔心了。」
無論如何，他對他們總是刻骨的恨。父親也好，母親也好，容俊也好，無法原諒。
他厭惡這曾經在他生命中出現過的三個名字，以十分厭惡他們以他的家人的名義存在著。尤其是當他听到，他被所謂的家人放棄時，那種恨多麼的刻骨銘心，記憶難以磨滅。
一提起他們，便無論如何也無法控制心中那股恨意，尤其是看到優娜脖間的勒痕。
「他為什麼要這麼對你？」
優娜也為此困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之前從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知道這公寓。不過，我看到他的眉骨，紋了一彎黑色的月亮。」
話音未落，一嵐的臉上頓時變色，「紋身？黑色的月亮？」
「是的。」優娜指了指自己的眉骨，比劃著說，「他穿著一身黑色皮衣，眼楮被紅色的絲帶蒙住。我扯下了他的絲帶，卻發現他的眼角有黑色月亮的紋身，很是特別，因此印象很深刻。」
「怎麼會……」
一嵐有些恍惚，「黑月？……他是暗夜的人？」
「暗夜？」
優娜不解地問，「那是什麼地方？」
一嵐，「是個很可怕的地方。」
若不是安寧，恐怕他就死在了那里。
那是個慘絕人寰的地獄。
也是如今恐怖組織認為最為棘手的存在。
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而如今暗夜帝國的帝王，便是黑月。
他並沒有見過黑月，但是听聞，是個十分年輕的男人，眉骨處紋了一彎黑色的孤月，長相清秀俊美，氣魄不凡。
而容俊，他的眉骨也紋著黑月，難道……他就是黑月麼。
那麼……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呢。
他們怎會讓自己心愛的兒子去這麼危險的地方？
一嵐冷漠地狹起雙眸，冷笑了一聲，「也許他們已經死了。」
*
夜深人靜，街燈下，走過一道修長的影子。
男人身形高挑，一身黑色皮衣，紅色的絲巾隨意地圍在脖間，他低下頭，望著手腕上方才不小心劃傷的傷痕，
黑月揚起臉，望著天空中被雲層所遮蔽的孤月，悵然所失地勾起唇角，「爸，媽，他一定很恨你們，對吧？」
說著，他低下頭，自嘲地唇角上揚，「當然，也一定非常恨我。」
但是，無論怎樣……
晚風拂過，黑月望著手心，緩緩地握緊，開心地說道，「我終于找到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