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林冠雄的往事（1）
劉子豐那年離家出走，饑寒交迫頻臨死亡的時候，被正做寒假社會實踐的大學生林冠雄所救……
林冠雄很快就忘記了這件事情。但是，社會實踐中的更多事件，給林冠雄打上了深深的時代烙印︰必須讓自己盡快富起來！
林冠雄大學畢業時，成績拔尖，幾個教授都勸他讀研，繼續深造。林冠雄為了自己一夜暴富的理想，毅然走上工作崗位。
那時候，國家還包分配，畢業生也以服從國家分配為榮。林冠雄畢業時，規規矩矩的拿著領到的派遣令，去了位于G省F縣的藥廠，報到以後，熱情不減的過了1年實習期，轉正以後也老老實實的工作了一年。
這個藥廠是當年大三線建設時，從上海內遷到G省F縣的。廠里的老技術人員多，設備也齊全。最主要是，由于那場史無前例的政治運動，人員構成上，斷了一代，技術人員青黃不接。
林冠雄進廠的時候，老技術人員面臨成批退休，剛進廠的大學生還沒有掌握技術。這樣，象林冠雄這樣學習好，又勤奮努力的青年技術員，就遇到拔苗助長的機會。林冠雄還沒有轉正，就當上了車間副主任技師，轉正後半年，就挑撥到廠技術科當了工程師。
車間的主任技師就是周文的父親、周紅的哥哥，技術科的科長，就是周文的母親、林雲的姐姐。他們先畢業幾年，大不了林冠雄幾歲，已經生了兒子周文，廠里給分配了宿舍。
由于都是大學生，又在一起工作，而且都是奮發向上一族，所以三人很親密，因為林冠雄和周文的母親同姓，讓周文認了干爹。對這個胖乎乎的干兒子，林冠雄是巴心巴肝的溺愛。
那個時候，社會上改革潮涌，可是，林冠雄卻認為藥廠動作不大，同樣累，同樣成果，林冠雄和那些在廣州工作的同學比，收入就差多了。
林冠雄從思想深處，還是最喜歡制藥的技術研究工作，還是覺得在這個藥廠，能夠充分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的。而且領導也看重林冠雄，已經把他列入領導班子預備梯隊，重點培養。
可是，看著廠里面已經結婚生子的同學們，生活的窘迫。尤其是干兒子父母緊巴巴的日子，更每時每刻刺激著林冠雄。林冠雄借口是為了干兒子，硬把自己的工資，補貼給周家，仍然，沒有多大的改善，因為干兒子的女乃女乃、外公也依靠著他們。林冠雄已經認為，呆在這個藥廠，是富不起來的，就是當了廠長、總工程師，也只有那點低工資，和不多的封了頂的獎金。林冠雄整天想著怎樣富起來。
對林冠雄刺激最大的是轉正以後第二年，廠里面終于要給部分職工升工資了，這是林冠雄到廠以後，第一次遇上升工資，听老職工講，前幾年也升過幾次，每次有3%的職工能夠升到。這一次可以有接近一半的職工能夠升，因此，全廠都沸騰了。林冠雄覺得不是大事情。情況出乎林冠雄的想象，為了自己能夠升，好多人哭鬧，好多人用各種方式貶低同事，還出現了一些人和某些領導上床的丑聞。更讓林冠雄吃驚的是，幾個本來和干兒子父母關系好的同學，也卷入其中，他們居然無中生有的寫匿名信污蔑貶低干兒子的父母，而領導接到匿名信，竟然公開調查起來，干兒子的父母受不了冤枉，本來又營養不良、工作勞累，身體情況很差，雙雙病倒住院，所幸當時是全部公費醫療，住醫院還不影響家庭支出。林冠雄全部擔起了周文的養育責任。
工資提升工作結束，林冠雄和大多數大學生都升了一級，這一級，只有9元錢。就為了這9元錢，鬧了近三個月，弄翻了一大群人。周文父母被污蔑的事情，不了了之，污告的人也升了工資，周文父母也升了工資。原先出面搞調查的領導，象沒有發生過一樣，周文父母，在悲憤中相繼死了。
林冠雄接任了技術科長，為了周文父母的委屈，他向廠領導，向上級領導機關多次申告，要求對周文父母的事情，作出公正解決。都被「沒有立案」、「沒有構成不公正事實」，是「自然死亡」。又不了了之。也不完全是不了了之，林冠雄和一些領導的個人關系緊張了。
林冠雄完全擔負了周文父母的責任，錢，成為林冠雄每天連夢中都在遇到的問題。林冠雄現在完全理解了，前女朋友為什麼棄學當二女乃的行為。
林冠雄終于離開藥廠，去了廣州，象當時不少人那樣，在單位不同意調動的情況下，不要公職、不要戶口、不要黨藉的「三不要」，南下特區掏金。當時，在藥廠，一切身份關系，除了身份證在自己身上，其余全在廠里面。林冠雄作為技術科長，廠里面自然不會放走的。林冠雄多次申請，廠領導沒有同意。林冠雄就「三不要」悄悄走了。
林冠雄把周文交給周文的外婆，把不多的大部分錢硬留給了外婆，去了廣州。在同學的幫助下，林冠雄當了一個醫藥公司的醫藥代表，這個工作毫無技術含量，就是成天鑽營找關系，裝著笑臉、厚著臉皮，塞紅包，然後公司按照醫藥代表的賣藥業績，發給合同規定的報酬。林冠雄很不喜歡送紅包，尤其對給官員行賄，感覺罪惡。可是，他太需要錢了，周文需要錢，自己生存需要錢，而這個工作的收入的確吸引人。在同學的「開導」下，林冠雄也認為，總比女朋友當二女乃正當，只要自己不是賣假藥，良心過得去。至于醫生收了給他們的紅包，也是醫生開處方勞動所得，他們的工資也不高嘛，林冠雄認為這紅包，應該是他們的正當收入。林冠雄只反感給那些當官的送紅包，就因為他們控制了重要部門，分管醫院，不看病、不開處方，還心安理得的收要比醫生紅包多得多的錢物。林冠雄每次做這件事情，心里就不痛快，他認為是這些官員犯罪，自己是被迫的，所以，他把每一次的情況，都詳細記入了專門的帳本，還以各種借口，讓同事作了旁證。
林冠雄的工作能力強，業務開展起來了，給周文外婆的錢也多了，還專門在銀行給周文辦了教育儲蓄，在保險公司給周文買了教育保險和醫療保險，這些手續都放在周文外婆那里，林冠雄按時交費。
漸漸的，林冠雄麻木了，適應了送紅包、行賄的生活內容。但是，林冠雄始終堅持對經手藥品的質量要求。
林冠雄在有了積蓄的時候，開始尋找當了二女乃的女朋友的下落。林冠雄救劉子豐的時候，本來女朋友也答應了去寒假社會實踐隊的，由于她媽媽病重，沒有去。林冠雄回學校以後，就沒有見到她。以後听說她棄學當了二女乃，林冠雄還到處找過，想問明白，想勸她回學校。可是，她消失了，徹底的消失了。林冠雄氣憤自己的無能，沒有能夠幫助她。林冠雄氣憤她沒有志氣，竟然墮落了。後來有同學告訴林冠雄，她是為了媽媽的巨額手術費，被迫的。林冠雄才在心里理解了她、諒解了她，就暗下決心，一定在有了錢以後，解救她。
林冠雄一直沒有得到女朋友的任何消息。
公司派林冠雄以技術助手的身份，協助公司律師追溯一個項目的歷史變遷。同事們都羨慕林冠雄，說這意味著林冠雄很快將進入公司管理層，擔任部門經理，也就是月兌離醫藥代表的苦海，收入更高更穩定，白領到金領的路已經漸漸顯現。林冠雄非常重視這個機會，努力的做著事。
經過林冠雄十幾天的晝夜忙碌，律師很滿意林冠雄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成果，讓林冠雄也參加了最後的關鍵性工作，這部分工作，涉及查詢公安刑事檔案。律師為林冠雄獲得了相關權限，可以在規定時段，進入公安刑事檔案局域。
全部查詢完結，林冠雄把律師需要的內容轉給律師，請律師審核。在等待律師確認時，林冠雄好奇的隨便搜索著。突然，一張死者的照片讓林冠雄吃驚︰死者是她！林冠雄立即看相關文字。是關于無主尸體處理結果的備案文件，文件說死者姚千千在與侵害人搏斗時，被侵害人殺死。侵害人和同案另二人也死亡，以後沒有查出侵害人及同案另二人的身份，也沒有查到姚千千的家屬。按無主尸體處。林冠雄呆了。
林冠雄當天就病倒了，住了十幾天醫院，又向公司請了半個月假，後來又沒有續假的消失了十幾天。這些時間，林冠雄是在四處尋找姚千千骨灰。他回學校托老師，查到姚千千的老家地址，去了姚千千廣東韶關老家，他知道姚千千還有個妹妹叫姚維維，小姚千千十歲。姚維維跟姚千千到個過學校，林冠雄見過姚維維，很象姚千千。但是，這次，林冠雄沒有找到老家任何人。
林冠雄回到公司，他沒有找到姚千千骨灰，他只帶回了疲憊。
林冠雄回到公司，由于曠工十幾天，差點被開除，還是律師幫助了他，說林冠雄為案子立了功，才功過抵消。但是職務提升沒有了，還是繼續作醫藥代表。
後來，林冠雄跳槽去了深圳一家醫療器械公司，作醫療器械推銷工作了，是產品代表。這個工作的工作方法和醫藥代表差不多，基本功，還是成天鑽營找關系，裝著笑臉、厚著臉皮，塞紅包。不過，由于醫療器械的利潤高，收入高得多，工作量反而比醫藥代表的工作量少很多。林冠雄認為醫療器械不象藥品那樣，直接關系病人生死，送紅包時，良心上負擔小一些。
林冠雄還是堅持質量第一的習慣，對經手推銷的醫療器械，林冠雄都要先抽樣檢查，按照醫療器械說明書仔細對照查清配件、備件。很多時候小型的醫療器械他要親手裝配一次，試驗操作。精密的、大型的醫療器械，林冠雄都要守在安裝調試現場，在買方驗收簽字以後才放手。盡管這樣，林冠雄的空閑時間，還是比當醫藥代表時，多多了。當醫藥代表時，為了多賣藥，常常要守在診斷室，一張處方一張處方的為醫生計算紅包的多少，整天泡在醫生身邊。這產品代表，就不需要炮醫生了。
有了空閑時間，林冠雄也成了股票市場里面的散戶，認真的做著暴富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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