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爾特城堡有很多書籍,瑪利亞坐在窗戶邊,拿起一本《大陸圖志》,一邊在腦海里構建這個世界的地理一邊練習感知,不規範的感知隨著瑪利亞想得地圖不停變形。管家好像為她上學的事忙碌去了,瑪利亞就天天在書房看書。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不用感知就知道有人來了,瑪利亞抬頭,想看看這個城堡除了維斯法爾還有誰會來書房。
其實維斯法爾並不是杰森的孩子,奈爾伯爵有三個孩子,第一個就是杰森,天資普通,妻子家族卻很厲害,兩個孩子和夫人都在帝都。第二個就是維斯法爾的父親,但是在十幾年前的戰爭中死去了,夫人也郁郁而亡,所以維斯法爾嚴格意義上是一個孤兒,雖然祖父還在,也只有他一個人常住安爾特城堡。第三個就是威廉了,夭折的天才,薔薇男爵。而伯爵夫人,就是這三位的母親,奈爾伯爵的妻子,也早在十幾年前因為二兒子的犧牲悲痛而亡了。
「這位小姐,這就是你粗俗的禮儀嗎。」這是一位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老夫人,灰色有些發白的頭發一絲不苟梳得很服帖,在腦後盤了一個圓。臉上的法令紋很深,眉毛有種常年都在皺著的感覺,保守的衣服上連一個褶子都沒有,漿過的白衣領上沒有一絲灰塵,僵硬的豎著就像主人的氣質。
瑪利亞馬上從窗戶邊下來,因為拿不準對方身份,行了一個最萬能,很少出錯的屈膝禮「對于我剛才無禮的舉動我感到十分抱歉,夫人。」
「行禮時脖子再伸長些,畏畏縮縮像個懦夫。還有提起裙子時手要和肩膀保持一線,你往前是哪國的禮儀。屈膝的時候要多保持幾秒,太敷衍可不行。」老夫人已經開始挑剔瑪利亞本來就不太標準的禮儀了。
瑪利亞按照老夫人的話又作了一遍,必須說,瑪利亞在這方面總是保持著熱忱和謙虛。她到現在還沒有踫到過真正的貴婦,所以對于對方的教訓虛心的改正了。
「是沒有什麼錯誤了,可是也一點都不出色,不要為了標準而僵硬,要時刻給人一種優美柔軟的感覺,但是又不能像沒有根基的浮萍,要驕傲,但是柔和。」老夫人顯然沒有就此滿意。
這次的要求顯然不是听一遍就能做到的,但是老夫人很滿意瑪利亞謙虛的行為,說出了她的來意「顯然你沒有受過正確的禮儀訓練,作為平民的女兒或許你還算出色,可是作為約瑟芬小姐的孫女,你還需要很多幫助。」
很顯然,約瑟芬就是瑪利亞那位已經死去的祖母。這位老夫人的身份從稱呼上能猜出個大概,她沒有說安爾特伯爵夫人,說的是約瑟芬小姐,顯然她的主人是約瑟芬。
「尊敬的女士,很高興您對我的幫助令我改正了不合時宜的舉止。請問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你應該稱呼我為嘉麗老師。我從來沒見過禮儀如此糟糕的小姐,但是你恭順的態度使你還不是無藥可救。」
「您是管家為我找的禮儀老師嗎。」瑪利亞覺得管家這是在干什麼,她要去自由聯邦了,這時候顯然沒有時間接受系統的訓練。
「不,我是約瑟芬小姐為你找的老師。」嘉麗顯然也知道這句話有些問題,有些刻板的臉放得柔和了些「我答應過約瑟芬小姐,會好好教導她的孫女。」
「可是據說安爾特伯爵家有一位小姐在帝都。」杰森的女兒就不是約瑟芬的孫女嗎。瑪利亞知道禮儀很重要,可是她對世界的不安全讓她先追尋力量,而不是身份。
「我才不會教暴發戶的女兒,他們只是沒有底蘊的幸運者,你最好保持恭順的態度,而不是像那位小姐一樣洋洋得意。」看來嘉麗很不滿杰森家的女人。
「我很高興能收到您的教導,可是我馬上就要去自由聯邦學習魔法了,而禮儀顯然是一門需要專注的課程。」
「我知道,我知道你有水系的天賦,去自由聯邦也好,約瑟芬小姐的孫女可不適合當跑腿的學徒。」瑪利亞顯然沒有想到對方會說出這番話,她還以為這位看上去有些苛刻的禮儀老師會說貴族小姐們不適合學習魔法呢。
瑪利亞有些驚訝的樣子顯然取悅了對方「請您好好的學習魔法,不要愧對‘薔薇誓約’。」嘉麗說完後有些懷念的看向瑪利亞耳朵上的耳釘。
「听說這是祖母以前的耳釘。是叫‘薔薇誓約’嗎。」瑪利亞用祖母這個詞和稍微放松些的遣詞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它可不止是耳釘,如果你成為魔法師,我會告訴你如何使用。」嘉麗有些神秘的說。
「這是魔導器嗎。可是只有一只。」瑪利亞問了一個早就知道的事情。
「喋喋不休可不是淑女應該有的習慣,我會告訴您一些基礎的禮儀訓練,希望魔法的世界不會佔用你全部的時間。請在自由聯邦也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嘉麗顯然不想繼續耳釘的話題了,開始說一些平時自己就能做的禮儀訓練方式。類似頭頂書走路,最後可以頭頂水碗而水不灑出來。
嘉麗走之前鄭重的說「瑪利亞小姐,請你至少4級再回恩斯特帝國。」
「為什麼。」嘉麗沒有回答,行禮走了。瑪利亞覺得作為一名魔法師貴族,可能真的要面臨很多困難。
瑪利亞有魔法天賦,對杰森來說一定是個好消息,法師和貴族並不對路,因此就算瑪利亞有再好的魔法天賦,也很難在安爾特家族站住腳了,尤其安爾特•奈爾還是名高階武者。因此杰森並沒有再來找瑪利亞加深感情,然是無視了瑪利亞在安爾特城堡的存在。雖然在安爾特城堡關于瑪利亞有魔法天賦的事情已經傳遍了。
維斯法爾顯然也听說了瑪利亞的魔法天賦。他走進書房抽出一本《解讀自由聯邦的成立》,坐在瑪利亞身邊翻看起來,飄渺的聲音好像已經飄到了目的地「自由聯邦看上去很有意思。」
「恩,對于法師顯然自由聯邦的教學更開放一些。」瑪利亞沒想到維斯法爾會對自由聯邦感興趣,維斯法爾看起來好像是更在乎花朵,雲彩,小鳥的詩人,對于現實世界很難有什麼和評價。
「風鈴的聲音就是風的步伐。而我們的腳步又要如何記錄呢。」維斯法爾開始了詩人的吟唱。
「文學在暴力面前總是無力又頑固的,你覺得寫詩流傳下去算是你的印記嗎。」
維斯法爾眼楮看向瑪利亞,卻沒有焦距「詩篇當然很美妙,可是安爾特城堡太小了。」聲音放輕,第一次帶了人類的「如果能走遍這個世界,把每一次心靈的觸動都記錄下來,我大概就可以高興的死去吧。」
瑪利亞認真看著說想環游世界的詩人,可是兩個人都知道這很難,杰森的天資平庸,所以他不喜歡一切天資卓越的人,他害怕一切的親戚會來搶走他的利益。維斯法爾在安爾特城堡類似流放,根本沒有自由進出的權力。瑪利亞也不會鼓勵維斯法爾離家出走的。維斯法爾顯然是一位沒有什麼生活能力的貴族,帶著天真不現實的詩人,維斯法爾更像個學者,而不是武者。他不在這個現實的世界里,又必須活在這個現實的世界。
「這不是承諾。」瑪利亞握住維斯法爾的手「以後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會資助你走遍這個荒蕪糟糕又美好動人的世界。我會把你的詩作流傳下去,我會讀給自己的孩子,孫子。你的願望很美好,美好到我只能仰望。請你好好的活著,活著才能看遍這個大千世界。」維斯法爾的願望太飄渺,飄渺到沒有一點煙火氣息。可是在一個暴力又庸俗的世界里,這個願望就像水晶一樣,易碎又美麗。又感動了瑪利亞,總會有那麼一個瞬間,現實的想法會突然被觸動,因為知道自己只是庸俗又現實的普通人,所以看到美麗易碎的悲劇時,總會不自覺希望能變得美好。
「其實我沒有死亡的勇氣。」維斯法爾把視線放在了遠處,帶點悲傷的嘲弄意味回答。「我們贊美懸崖上的花朵,只是因為我們會停在懸崖前面,而不是像花朵一樣勇敢的伸向天空。」維斯法爾又淡淡的回望瑪利亞「你不用為我嘆息,我只是沒有勇氣失去一切而懦弱的活著而已。」
瑪利亞覺得說著自己懦弱的維斯法爾,才真正的站在人間。「知道沒有好結果還做的事,不是勇氣而是魯莽。我覺得你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我知道你只是想通過我看到不現實的美夢實現,這樣感覺洗滌了自己的靈魂。」維斯法爾敏銳的指出瑪利亞的動機「所以不用特意為我做什麼,你這樣恰到好處的虛偽很好,真的很好。」
維斯法爾對瑪利亞顯露了自己與外表不符的敏銳,認可了瑪利亞帶著利用的友情。瑪利亞也決定有可能的話就幫助維斯法爾,認可了這位名義上的哥哥,和她完全不同的朋友,這位在虛幻的世界中懦弱又敏感活著的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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