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頗有幾分不歡而散的意思,也就沒提什麼時候開始正式談判,正好合了瑪利亞的意,第二日瑪利亞上街,主要是觀察一下物價,經過一上午,她發現教會地區的發展基本比較均衡,並沒有自由聯邦那麼失衡的地方,不過糧食產量也堪堪自足,上一年小旱之後還漲了一些。
如果只是糧食……似乎還不夠。
瑪利亞覺得應該還有一些教會地區所常用的必需品產量並不高,可以謀劃一番,只要形成搶購熱潮,就好辦多了。
瑪利亞思索著坐在大街上,迷迷糊糊中听到一聲驚呼,還有哇哇大哭的聲音,瑪利亞回神,看到地上是一個小孩子,頗為眼熟,仔細瞧瞧,好像是見到夏娃那會給藥劑的孩子。
「嗚嗚嗚嗚~好痛~留血啦」小孩子坐在地上,膝蓋上顯然是剛剛摔破的傷痕,流出細細的一道鮮血,並不嚴重但足夠嚇壞小孩子了,瑪利亞掏出手帕蹲下,輕聲問「怎麼回事?」
小孩子尚未回答,就听見由遠及近的怒吼「異教徒你做什麼」
夏娃跑到兩人身前,站到小孩子前面,一副母雞護仔的樣子,惡狠狠的瞪著瑪利亞「你居然敢在聖都傷害信徒」
因為夏娃的大音量和身份,已經有不少人聚集過來看熱鬧,瑪利亞擺出最溫柔的笑容開口「不是的,你……」
一句話沒說完夏娃就打斷「我不听你的辯解哼~光明之下一切污垢之事最終都會水落石出」
似乎是很有哲理的話,但聖女你確定適合現在這個場合嘛?瑪利亞停頓了一下,這次用略快的語速簡明扼要的說「這是個誤會。」
「誤會?」夏娃提高音量「那是我看到你了,要是我不在,你要對這個孩子做什麼」
瑪利亞嘴角一曬,這位聖女火氣還不小,不過瑪利亞沒有打算撕破臉,于是委屈的低下頭,攪了攪手帕,身子好像被打擊的搖晃了幾下,用幾欲淚流的哽咽聲說「我,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聖女你可不能隨便冤枉人啊。」
本來堅定站在聖女這邊的老百姓動搖了一下,雖然聖女口碑不錯是個好人,但經常接觸後也有一些溫和的教徒發現這位聖女對非教徒非常有偏見,面對這個柔弱的貴族小姐,說不定是誤會?
夏娃不屑的說「你哭也沒用黑暗的信徒最擅于欺騙世人」周圍傳來驚呼聲。
瑪利亞用眼角瞅了夏娃一眼,奇怪啊,她腦子這麼好使?直接就發現自己是演戲了?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人可沒幾個啊,瑪利亞提高了警惕,不用戲弄的心態了,肅穆的抬起頭,眉眼如電的直視夏娃,發揮自己超水平的演技,大喝「你太惡毒了」
瑪利亞突然莫名其妙的話語令不少人都模不著頭腦,瑪利亞用堅定的眼神看向夏娃,只有氣極發抖的手還能看出剛剛的軟弱,可那哭哭啼啼的姿態已經被一種奇異的高貴和神秘代替「我是一名法師,你說我是異教徒就算了。」
法師兩字一出口不少人恍然大悟,大部分的人態度變得不以為然,看來法師在教會的地位確實很尷尬,常人對法師的敬畏因為有著更神秘更強大的神明存在,對教徒來說反而沒多可怕。但法師確實有著與眾不同的實力,也不能隨便驅逐小視,一個中階法師在教會地區可能連一個小牧師都不如。
瑪利亞血紅色的瞳孔十分空洞,卻加重了逼問的氣勢「可你說我是黑暗的信徒是什麼意思?」瑪利亞不用法杖,一個最簡單的水療術就落在了小孩子的腿上,本來就不嚴重的傷口很快就愈合了「你是故意陷害我,想燒死我嗎?」。
圍觀的人群臉色好上不少,法師里最受歡迎的不管在哪,都是可以治療的水系魔法師。瑪利亞用事實告訴其他人她並不是黑暗的信徒,不過面對瑪利亞對聖女的指責,還是有不少人斥責,怎麼說聖女的地位在教會地區都很超然,不是隨便一個魔法師可以指責的。
瑪利亞再接再厲「燒死我對你,對信徒有什麼好處?你不要忘了我的身份,我可是恩斯特的副使」恩斯特三字一出大部分人收聲了,最強帝國的威懾力經過幾千年早就深入人心。
夏娃缺乏急智,早對瑪利亞突然轉換的態度不知如何反應了,這個時候,瑪利亞扣上一定大帽子「我要是因為所謂的黑暗信徒被火刑,那麼現在你所關心的教徒就要和恩斯特開戰了,到時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天天和他們相處難道都是作假?」
瑪利亞盯著夏娃,一字一頓「聖女大人,開戰的責任你付得起嗎?」。
夏娃懵了,她是想開戰,但她沒有陷害瑪利亞的意思啊,不過很快夏娃就決定直接承認,開戰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最好直接和恩斯特的使者撕破臉。
瑪利亞不給夏娃開口的機會,飛快的說「我對教會的人一直很有好感,對此行也充滿了期待,數年前加利亞西大主教就是我的異國好友,他那麼高尚聖潔的人怎麼會和你共事,回去之後我非要向他反映一下聖女對我的不友善,當然我十分相信這是聖女你太過善良被人誤導了,如果有什麼誤會希望到時候能化解。」
加利亞西四個字一出,威力所向匹敵,本來還有狂熱的信徒不滿,但一听瑪利亞與加利亞西是好友,也都認為這應該是一個誤會了,在他們的思維里,加利亞西那麼高潔完美的人物怎麼會看走眼呢,既然是他的朋友想必不會是壞人。當然瑪利亞的低姿態也是一個關鍵。
夏娃呼吸變重,她剛想說‘加利亞西大人怎麼會是你的朋友。’
瑪利亞詭秘的一笑,然後低頭對小孩子很溫柔的說「告訴大家,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會跌倒了,是姐姐撞到你了嗎。」
反正她肯定沒有攻擊他,此一問,一舉定勝負。
小孩子被這麼多人圍觀,面前的兩個人都是很厲害的人物居然還為他吵架了,早就嚇得淚流滿面,卻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瑪利亞也不急躁,拿出手帕給小孩子擦著鼻涕,一邊溫和的安慰「不哭不哭,乖沒事了,小男子漢不能隨便哭鼻子的。」
夏娃條件反射的一把移開孩子,然後才愣愣的發現這麼多人瑪利亞肯定不會傷害小孩子,然後急匆匆的詢問「到底怎麼回事,說吧,有我在,沒人敢傷害你說實話」
小孩子抽啼的說「嗚嗚~我看見姐姐就拉她裙子,然後姐姐往前走,我就摔倒了~嗚~」
群眾嘩然大悟,人群中已經有了笑意,既然一個聖女一個是加利亞西主教的朋友,都是自己人,那這就是一個誤會,最多就是好心的聖女有點魯莽了。
瑪利亞也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才太入神了沒注意,不過沒想到自己說了那麼多,只有加利亞西才是關鍵詞。嘖嘖~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魔法師,說不定早出事了,恩斯特的使者更不好,很容易挑起兩國的敵對情緒,居然一個加利亞西的朋友就讓信徒接納了自己,瑪利亞突然覺得……加利亞西在教會地區的影響力也太大了,聲望也太高了,似乎,可以利用啊。
夏娃的臉刷一下的就紅了,等人群散開後才惡狠狠的說「巧言令色,花言巧語,下一次我不會放過你」
瑪利亞面容一肅,深深的鞠躬,認真的說「這明顯是一個誤會,不知道聖女為什麼如此敵視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瑪利亞的態度很端正,但夏娃想都沒想就說「沒有用,你欺騙不了我。」
瑪利亞十分誠懇的說「我的什麼行為令您誤解,請解惑。」
「沒有誤解,我就知道你該死」
「我相信時間可以證明我,接觸後您會發現很多事情眼見為虛,中午剛好該吃飯了,不知道聖女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哼~異教徒,你死心吧,神明能洞察任何罪惡。」
「其實……」
「騙人……」
「請……」
「呸……」
諸如此類的對話讓瑪利亞發現,不管自己表現的有多好,說什麼,都無法打動聖女的心,她似乎已經一門心思的認定自己不可信,瑪利亞對這類人實在有些頭疼,聰明人可以誤導可以欺騙,但老實人只要認準一件事,就很難改變想法,在夏娃看來瑪利亞的好就是虛偽,壞就是正常,油鹽不入,堅持異常。
聰明如瑪利亞也對這個老實到愚直的夏娃沒有其他辦法了,果然自己還是討厭她,雖然為了談和的順利想取信她,不過發現沒用後,瑪利亞還真松了一口氣,和這樣的人說話還真他喵的累
看看四周已經沒有注意自己和夏娃這邊了,瑪利亞一掃之前的真誠,恢復了貴族式的傲慢,細條慢理的把剛才給小孩子擦鼻涕的手帕扔掉,對著夏娃慢悠悠的說「我最討厭小孩子了。」
夏娃吃驚的望著瑪利亞,瑪利亞婉約一笑「看來聖女很討厭我,真好,我總算發現我們的共同點了。」
至少我們都討厭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