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早已注定,說命運到底悲觀了些,但也並無不可。
太陽下山了,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不過艾斯從小就知道,陽光與他,沒有什麼關系。
他傲嬌的性格大概除了天生還有一點童年的原因,如果不是那個笨的被抓住然後成為女奴的母親,他大概也不會那麼悲慘。
如果不是母親天天被*待後還會溫柔的輕撫他,和他講述月海森林靜好的歲月,很有可能他就會成為無數女奴孩子那樣獻媚或者陰沉,總之不是瘋狂的想得到一切就是瘋狂的憎恨一切,不會成為現在的傲嬌,他大概還是算幸運的。
艾斯的童年幸福又沉重,沉重很好解釋,他的身份和遭遇,殘缺不全毫無保障的生活,而幸福,也只是因為一個母親的溫暖,盡管她已經自顧不暇。
艾斯對小時候得記憶很模糊,那個時候他總是覺得自己什麼也沒有,後來發現還可以失去的更徹底一些——母親的死亡。
然後艾斯迎來了他人生的導師,雖然他總是稱呼為死老頭,然後他的人生就豐富多彩起來,但到底是黑暗的。
刺客需要隱藏在黑暗中,和黑暗融為一體,與黑暗為伍,踏著沒有聲息的步伐,拿著不會反光的匕首,然後一擊必殺。
「陽光,與刺客無關。」
死老頭的這句話,就是注解。
比起軟弱的孩童時代,他的成長歲月更黑暗也更多彩,他會在大街的陰影中待一天,有人發現他就沒有晚飯,他會學習開鎖偷竊,據說是刺客的副業,他的手心早早就起了繭子,換來他可以把匕首玩得眼花繚亂,他會被臭老頭拷打,比孩子的時候更疼更專業,死老頭的解釋是要習慣傷痛。
沒關系,反正他從來沒有嬌生慣養過。
充實的學習或許很累很辛苦,但至少不會受到侮辱吃不飽飯,艾斯是個好養活的半精靈,沒有那麼多風花雪月和藝術追求。
「切~死老頭。」艾斯邊說著邊避開奈爾的攻擊,就算感謝也要加個‘切’,如果沒有那麼嚴格的訓練,可能他第一下就躲不開了吧,所以艾斯偶爾還是會感謝的「……死老頭。」
也許就是口是心非的性格加上刺客的冷漠氣質,死老頭過世後,艾斯才會一直獨來獨往,反正刺客是黑暗中獨行俠,下手干脆利落些也不需要搭檔。
到底寂寞了些。
漂亮到惹人犯罪的外表,刺客的身份,前者讓他見多貪婪的眼光,後者讓害怕的人避之不及,艾斯一直都不太好接近。
瑪利亞的意外在于她不掩飾,她的總是那麼直接,所以她的眼神可以單純,她的虛偽是接近後才能發現的。
光看外表,她的血瞳很恐怖,黑發很陰沉,膚色很不健康,于是有種邪惡的美感,但接觸後,禮貌文雅的舉止,眼光敏銳很容易攻破別人的心房,貌似是個好人,實際上,瑪利亞的性格還是更傾向于外表。
所以只有憑第一印象的傻蛋,或者聰明到能穿過重重偽裝的智者,才能明白她是什麼樣的人。
——呸~艾斯是不會承認他是個傻蛋的。
「笨女人,還不快滾」一記魔法盾替艾斯擋過了奈爾的斗氣。
看看,果然還是她更笨吧,就是個笨女人。
「這麼好看的臉要是不再生動了,我會傷心的。」瑪利亞搶過薔薇匕首後面帶調笑的捏他的臉,笑容里故意的成分讓人火大。
彼時的他,絕對是憤怒的。
但後來,這種憤怒就成了習慣性無奈。
她很擅長讓他炸毛,並以此為樂,看在你姓安爾特的份上,我就不殺你好了。
艾斯是個單純的人,雖然瑪利亞這麼說的時候他總會不滿,切~我殺人的時候你還在魔法學校當廢材呢。
一個滿手鮮血的刺客怎麼可能單純呢,她的理論一向都是這麼奇怪,所以她就是個陰險的女人。
單純這一點,他從來沒有發現,可她是銘記的,雖然他從來都不是陽光下的人,但黑暗中的孩子也可以很單純。
安爾特的秘密她避之不及,他卻為了老師逆流而上,明明她的親人死得更多不是嗎。
所以,他的溫柔和單純都被刺客的黑暗和鮮血掩蓋了,就和他口是心非的性格一樣,一定要反著來,認真聆听揣摩,才能初見端倪。
艾斯其實很任性,像一只高傲的貓咪,必須要寵著來,雖然你寵你的,他未必甩你,但你要是不寵他,他絕對不會甩你,艾斯什麼的,最討厭了。
一想到艾斯當初留張紙條就走了,瑪利亞就忍不住想傲嬌。
是不是老娘要是沒找你,你就一輩子不回來——艾斯絕對會這樣的。
但寵好後的貓咪絕對是可愛的,雖然還是很任性,比如現在,誰要你和一個劍聖拼命啊,你個傻蛋……傻蛋。
奈爾斗氣襲來,艾斯眼楮看到了,身體也是可以避開的,靈活的小身板啊,但最後還是沒避開,恩,想喝果酒了,味道很好,讓人飄飄欲仙,一刻都停不下來。
他怎麼能被果酒打到呢,更何況現在的恩斯特這麼詭異,不能這個時候回月海森林,只是停下來後,很痛苦,偶爾會身體不听使喚。
所以艾斯沒有避開那一劍,其實面對一個劍聖,他最後總會避不開的,只不過提前了而已,在出來那一刻他不就知道了嗎。
「死女人……你的樣子真丑。」
她那副驚恐到失魂落魄的樣子算怎麼回事,還有發飆時的黑暗氣息也很恐怖啊,多像傳說中的女鬼,偏偏她還不自知。
他只是覺得全身無力,大概是斗氣入侵了筋脈吧,疼痛還可以忍耐哦,多虧了死老頭的訓練。
面對一個劍聖,他們倆竟然還可以退開,真了不起,艾斯無聊的想,這絕對是死女人的丑樣嚇住劍聖了。
「難听死了。」
早在月海森林的時候她就不會吹笛子,現在就算從他身上找到召喚獨角獸的笛子還是不會吹,所以他一定要無情的打擊她。
怎麼說呢,誰讓她一向都表現的那麼好,聰明,自信,從容,優雅的舉止和優美的笑容,就是貴族小姐最好的寫照了吧,偶爾的月復黑,心狠手辣,配合魔法師的身份讓她擁有偌大的名氣,似乎世界都在她的掌控中,永遠不急不緩。
看著就讓他不爽。
血紅的眼楮一向平靜,現在卻紅得嚇人,眼眶似乎也和眼楮融為一體,光影中她笨拙的吹著笛子,噗嘟呲莫名其妙的雜音多糗,她還是不停的鼓著腮幫子,一張一合的嘴,拿著笛子的手瑟瑟發抖,驚慌失措的好像被踩到得青蛙。
「丑斃了。」
多適合他嘲笑的時刻,誰讓平時都是你讓我無奈,現在風水輪流轉了吧。
比起那副自信滿滿令人生氣的模樣,現在可愛多了,他的審美似乎一直出著問題,在他記憶中她最好看的樣子一向狼狽,比如在污染樹海的時候,兩個人逃命擠在小樹洞里,她滿身狼藉,臭不可聞,臉上黑不溜秋,頭發像個瘋子,但是他認為很好看,是她最好看的時刻。
就和現在一樣,比平時假假的模樣更真誠。
果然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是個可愛的女人。
當然,他不會告訴她。
有很多事他都沒有告訴她,他相信她是懂得,他也知道自己說不出來。
總有些死都不承認的事,不承認不承認。
艾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孽緣,雖然在月海森林的時候就能清晰的洞察這是孽緣,可他忍不住的想。
假如他們沒有在自由聯邦相識會如何?
也許他依然是個別扭冷漠的刺客,不會和任何人熟識,然後他會離開自由聯邦調查安爾特家族,知道她的存在但不在意,而她也一直避開安爾特家族,所以他們不會結識,接著他會邊調查邊去月海森林,歲月因為精靈的血統變得極其漫長。
也許在他剛調查一半的時候,她就已經去世了,這沒什麼好意外的,畢竟精靈能活那麼久,遲早要習慣離別,當然,因為他們不結識所以他也不會認為這是離別,最多感嘆安爾特家族又死一個人,真好。
也許幾百年後,他還是沒有直接給死老頭報仇,不過沒關系,比仇人活得更久本身就是一種復仇,在平靜安詳的月海森林,他會慢慢習慣素食和不殺生,變得更精靈更不刺客,而她早已經是他人生的過客,不留任何痕跡。
沒有假如,這大概是最幸運也最悲傷的事。
他們之間就是不折不扣的孽緣,換個時機都不會如此糾纏。
這到底是對的時間還是錯的時間呢。
好像很久,又好像很快,他看到了空中飛來潔白如雪的獨角獸,她強撐抱著他飛到空中,離開安爾特城堡,越過繁華的城鎮,到安靜的聚集地。
黑暗中他們低空飛行,掠過一切荒蕪和人間。
面對潔西卡的大嗓門和薇薇安的各種藥劑,她不停的施著水系治療魔法。
別治療啦,你的水系魔法一向只能騙騙人。
少年漂亮的臉露出一個絕美的笑容,對著驚慌失措的她傲嬌的說。
「別哭了,本來就不好看。」
一切早已注定,說命運到底悲觀了些,但也並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