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墨斯’可以追溯到上古魔法紀時期,是行路者,商人,藥劑師和盜賊的庇護神,手拿蟒蛇纏繞的使節杖,藥劑店經常拿他手中纏繞兩條蛇的手杖作為標志,因此赫爾墨斯的大名愛倫並不陌生。
愛倫怔怔的看著深紫色的瓶子,很小巧,線條流暢,隱隱中散發著一種恐怖氣息,只是用看的就可以知道不是凡品,與市面上的藥劑瓶完全不同,愛倫忍不住的後退一步,顫聲問「是,是很厲害的毒藥嗎?」。
瑪利亞淡淡的說「還原魔法紀時期藥方,當初光是一小瓶薇薇安就間歇了三年才做出來,只能在黑暗中熬制,還有很多順時針幾圈,每個月只能熬制5分鐘,時機什麼的講究,主料是破壞神經中樞的木鱉精,啊,我是不是講得太專業了?」
愛倫完全不懂神秘學,不過也能听出來得之不易,瑪利亞用通俗的講法「關于這個藥方還有一個傳說,赫爾墨斯當初想偷取波塞冬海神的海王叉,可是波塞冬能控制一切水源也不上陸地,赫爾墨斯把他的雙蛇杖在月夜放入生命之泉,于是得到了這種藥水,本來只是想讓波塞冬睡著,結果卻令海神陷入了沉睡,因此這種藥水被稱為赫爾墨斯毒水,在野蠻的魔法紀時期就是種禁藥。」
瑪利亞聳肩「傳說當然不可取,不過里面包含了很多信息,能令神明沉睡的毒水,也就是說高階職業也難抵擋,要知道武者其實抗毒性比普通人高很多,這是無視實力的毒藥。而海神對水有天生的控制力,可還是誤服了毒水,也就是赫爾墨斯毒水被列為禁藥的一大原因,無色,無味,不管是觀感氣味還是口味都和清水一致。」
瑪利亞露出笑容「並且只要兩滴就絕對致死,關于這個毒水還有一個有趣的傳聞,只是我的原料不夠無法實驗,據說用一種練習的方法,比如在第一天喝下一滴,第二天兩滴,當然真實的做起來肯定時間要更長,假設到了一個月後,實驗的人已經可以每天喝下30滴了,只要他喝下半杯水,你和他用同一個杯子,就會被毒死。」
愛倫用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瑪利亞勾起嘴角「是不是很厲害?」
愛倫先是搖頭,然後又很快的點頭,語無倫次的說「好,好厲害。」
瑪利亞遺憾的說「這可是傳說中的禁藥啊,很多魔法材料從魔法紀到現在都將近絕種了,薇薇安不得已代替了其中一味輔料,一直沒有用人體實驗過,也不知道效果有沒有傳說中那麼驚人,當初可是分成兩瓶,另一瓶……」
瑪利亞突然停止了話語,另一瓶她為了獲得維多利亞公主的魔法材料渠道,送給維多利亞了,而後來靡菲斯特爵士拿走,他答應瑪利亞一定會把實驗結果告訴她,瑪利亞覺得似乎有點違和,那個男人她今天才意識到有多危險,當初是看在維多利亞很信賴他的份上才勉強相信他的,並且瑪利亞和靡菲斯特爵士互相用隱晦的言語試探過,都致力于把維多利亞推上王座,也算是不熟悉的戰友。
瑪利亞雖然有這麼逆天的毒藥,但一直都沒有使用,主要的原因就是用毒藥刺殺並不適合于貴族,只要一個簡單的‘檢查水源’魔法,就能知道里面到底有沒有毒。而貴族的飲食一向有執事或者貼身女僕準備,試吃,如果能讓這種人物叛變,也不需要毒殺了,一個貼身能影響的貴族可比一個死去的貴族更有用。所以毒殺在這個世界是一種性價比很低的刺殺方式,如果沒有‘死亡詛咒’這種直接殺掉會有後患的魔法,大概毒藥學早就消失在歷史中了。
瑪利亞暗自思索,恩斯特大帝本來是假病,可是後來變成真病,皇室魔法師也不是白養的,除去詛咒魔法的原因,皇宮的飲食一向嚴格,能在重重防備中演變成這種結果,怎麼想,似乎也不是普通的毒藥能造成的,下毒……赫爾墨斯毒水……靡菲斯特爵士……維多利亞突然改變的心意。
「啊,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呢。」
愛倫奇怪的問「什麼意思?」
瑪利亞搖頭,微笑「沒事,提醒你,這種毒藥很少見,如果有什麼癥狀,要保密哦。」
愛倫不知所措「我,我。」
瑪利亞直截了當的說「你是害怕親手下毒還是在顧念父女之情?史蒂夫伯爵會偏向本杰明的原因只可能有一個,那就是珍妮弗嫁給了大衛,而大衛是本杰明派的,到最後他想的還是珍妮弗,一個已經不榮譽出嫁的女兒,家族選邊這種大事,你明明在家卻一點也不知情,作為他現在膝下唯一的孩子,你沒有危機感嗎?真的一點都不怨恨嗎?」。
瑪利亞冷冷的說「不要忘了,要不是我,你現在還和一個瘋女人鎖在一起,吃的用的比僕人都不及,因為珍妮弗,史蒂夫伯爵說不定早就忘了還有另一個女兒的存在。」
「這樣不平等的人生,你不怨恨嗎?」。
愛倫迷茫的看向瑪利亞血紅色不祥的瞳孔,魔女蠱惑的言語輕易的**起仇恨,愛倫回想了很多,受人寵愛的少女時期,直到18歲的成年舞會,一切都毀了,而造成這一切的源頭在她的想法中,本杰明,珍妮弗,史蒂夫伯爵,甚至史蒂夫伯爵夫人……總之,她的人生因為這些人變得糟糕,而現在,她終于有了機會。
愛倫決然的伸手拿過深紫色的藥瓶,深呼吸「我明白了。」
糟糕的人生是存在的,但原因不一定都在別人身上,不過會把原因歸結到別人身上的人,在某種程度上,有著愚蠢的幸福呢,至少不會怨恨自己。
瑪利亞微笑夸獎「好孩子。」
听話的好孩子。
愛倫緊張的拿著托盤進入書房,史蒂夫伯爵和恩菲爾德伯爵同時停下了談話,愛倫把紅茶放到桌子上,用擔憂的語氣說「不好意思擅自進來,只是天空中的光芒太嚇人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愛倫淑女的邊表示關心邊分紅茶,史蒂夫伯爵輕描淡寫的說「沒什麼,你回自己的房間好好的待著吧。」
什麼都沒說……果然根本沒有把我當成史蒂夫家族的繼承人。愛倫用小夾子夾起一片檸檬,手開始顫抖,垂眸,堅持的再問了一遍「可是……昨晚皇宮那邊傳來打斗聲,是不是有……政變?」
史蒂夫伯爵拍桌子,嚴厲的說「注意言辭」
愛倫看向史蒂夫伯爵,猛然爆發「言辭?什麼言辭?珍妮弗比我更不注意言辭,但是你就覺得是單純,需要保護,而我就是要注意?我才是你名正言順的女兒」夾子松手,水女敕的檸檬片掉入紅茶之中。
室內的氣氛很糟。
愛倫再次低頭,收斂了脾氣「……對不起,打擾兩位大人談話了,這是我的賠禮。」把紅茶放到史蒂夫伯爵身前,又夾起一片檸檬,恩菲爾德伯爵為了緩和氣氛,卻已經拿起另一杯紅茶,輕輕的淺酌一口贊美「很敦厚的口感,能得到這樣的賠禮真是幸運,史蒂夫閣下您認為呢。」
「檸檬……」兩位伯爵轉頭看向自語的愛倫,愛倫連忙露出一個微笑「我是說加入檸檬味道會更好,我父親最喜歡這樣的紅茶了,恩菲爾德伯爵您也試試吧?」
恩菲爾德伯爵圓滑的拒絕了,用親和的口吻「啊,我無法體會酸甜那種微妙的口感,為此曼德拉王妃一直說我品味不及格呢。」
空氣流動起來。
史蒂夫伯爵也想緩和剛才的行為,舉起茶杯,笑著說「真是遺憾,我可是每次不加檸檬就喝不下去。」
愛倫痴痴的看著史蒂夫伯爵把茶杯遞到嘴邊,突然史蒂夫伯爵掃了愛倫一眼,冷漠的說「還不下去。」
「誒?」愛倫只能點頭,慢慢的往書房外走,轉頭看。
因為怕被試吃或者檢查,赫爾墨斯毒水沒有直接被加到紅茶中,而是各滴了兩滴到兩片檸檬片中,因為只有兩片,愛倫只要記清,就算有檢查和試吃也很難發現,本來是為了安全,可還是出了意外。
愛倫慢慢的走,時光似乎也變得格外漫長,史蒂夫伯爵舉起茶杯,遞到嘴邊,然後……
愛倫身體在輕輕的發抖,什麼都說不出來,心中苦澀難明,在還可以阻止的瞬間,時間實在太慢了。
史蒂夫伯爵喝下檸檬紅茶。
時間恢復了正常,愛倫突然不再害怕,不再發抖,也不再忐忑,在無法挽回的當下,似乎有什麼被她拋棄了,她不再敬畏,剛才史蒂夫伯爵對她的輕慢也變得無足輕重,不公正的對待又有什麼呢,不被重視又怎麼樣呢。
愛倫轉頭正視前方,腳步輕快的走出了書房,有一種飄飄然的解月兌感,令她綻放出輕松的笑容。
那些在意的,擔憂的,怨恨的,痛苦的情緒,終于全都消失,誰會和一個死人計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