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掉那些虛情假意,只不過是瑪利亞和雷歐自身擁有了太多的資源,而聯婚向來是貴族中最堅固的聯系手頓之一,假設這兩人在一起,把領地合並,再加上瑪利亞在魔法師中的聲望和雷歐在軍中的控制力,以及相同的富可敵國,那麼,上位者就該心驚膽戰了。
所以,維多利亞女王絕對不是無聊到破壞瑪利亞姻緣,而貝塔面對他少數放在心里的兩人,也絕不是單單的薄情,才會打算令他們產生更多的誤會。
雖然,這兩人之間從來都只有不妥協,而不是誤會。
貝塔王子在全軍面前宣布了獎賞後,再沒有心情享受平時感覺美妙的掌聲,輕聲對自己天真的朋友舒克說「你去看看老師吧,母親交代了我一些事要和雷歐將軍詳談。」
舒克沒有因為超乎一般的交情就胡亂詢問什麼,了然的點頭又略帶些興奮「我總算能再見到瑪利亞大人了」
貝塔因為前面的士兵還沒有走開,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清咳兩聲「你對老師……還真是~」
舒克的笑容異常閃亮,難得的不顧貝塔說完話就急匆匆的走了,貝塔終于臉漲紅了一下,正打算給舒克找點其他事情做,突然想到自己一開始打發舒克纏住瑪利亞的本意,臉色終于轉回蒼白。
帝國王子仰起頭,帶著皇室的高貴和責任,轉身走進雷歐的帳篷。
瑪利亞有些無聊,滿不在乎的打發眼前人「我以為我之前說得很清楚了。」
「可是,」對方的聲音有著惶恐,但還是堅持的說「可是長老們希望大人您當面講解接下來的計劃。」
瑪利亞這才第一次正視眼前的小家伙,說是小家伙,其實也有20左右,還是一名4階術士,就算比不得當初的瑪利亞也算小有天賦,不過這樣的人在‘以夜之名’還真是不少。瑪利亞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動用‘以夜之名’,可本質上,‘以夜之名’還是歸長老們控制,加上她現在身在軍營,所以她和長老們之間的聯系自然需要這樣的一個小家伙來跑腿。
按理說,一個4階的聯絡員,瑪利亞原本不必听他的發言,她也確實是在這麼做,雖然知道這個聯絡員也許還有著監視的用途,可她也從沒企圖把他收到手下,有了吐槽君,加上兩人之間相差過大的精神力,瑪利亞已經做好隨時修改他記憶的準備。
‘以夜之名’只是瑪利亞的一步閑棋,她從沒打算多利用什麼,黑法師要是靠得住,當初也就不會有魔法紀後期的黑法師清洗行動。她正在找機會從‘以夜之名’月兌身,畢竟沒有什麼好名氣,就算爪牙遍布大陸,但瑪利亞在其中兩年,已經完全明白自己從本質上沒有那些黑法師的狂熱和瘋狂。
瑪利亞輕描淡寫的問「你當我的聯絡員多長時間了?」同時用眼角隱晦的打量眼前之人,她還真是沒仔細看過她的聯絡員,或者說替她跑腿的。
眼前的年輕人臉色有著黑法師的一貫蒼白,因為瑪利亞的詢問神色間有著不安,但是仔細看,長得還算不錯,尤其狹長的眼楮別有一種不同的風情,舉手投足之間也有著不錯的教養,加上些許青澀,要是潔西卡看到,絕對會怪阿姨情懷發作,好好調戲一番。
瑪利亞心下暗暗月復議‘以夜之名還真是謹慎。’是的,這是一個從外表完全看不出黑法師影子的術士,也是行走于陽光下最好的偽裝。
從絕大部分情況來說,術士絕對是黑法師中賣相最好,最適合交際的人群,他們沒有黑暗法師的陰沉古怪和亡靈法師的恐怖身軀,術士以自身的獻祭獲得力量,大多數術士都風度翩翩外貌出眾,擁有誘惑和控制人群的天賦,雖然只是依靠外表,卻也是黑法師中的外交人員和間諜。
「從‘黑夜之月’我就被指派到大人身邊。」
「也有兩年了啊。」瑪利亞微垂首,她的行蹤大多飄渺不定,加上一些秘密,這家伙最多的功能還是她對黑白雙珠做實驗時當跑腿的,但是平時不予重視的小腳色突然自有堅持,難道是‘以夜之名’內部出了什麼問題?
想到此處,瑪利亞露出微笑,親切的說「這麼說,你跟著我的時間也不短了,我想起來了,上次很少見的實驗魔獸就是你給我弄來的吧。」
對方對瑪利亞突然的和顏悅色似乎有些受寵若驚,蒼白的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紅暈,低頭唯唯諾諾的說「大人言重了,那是我應該做的。」
瑪利亞一揮手「羅格,你的所作所為我一直都看在眼里。」
她終于想起這家伙的名字,親密氣場全開,一句觀察把之前的無視全部抹平,要是瑪利亞想獲得一個人的好感,那真不是一件難事。
而小家伙,應該說羅格,因為瑪利亞的話,狹長的眼楮中閃耀著不可明示的光芒,有些醉人的意味了,臉上的紅暈更深了,過了半響才終于說「大人,您之前為了令‘以夜之名’重現大陸,包括幾年前令教會經濟差點崩潰,實在是鼓舞人心黑法師們好久沒有像前一段時間那麼風光了,大人您更是功不可沒但是這一次您來到這,始終沒有提到後續計劃,加上休戰,教會已經開始清掃我們了,最近死傷慘重,當然我們也沒有讓他們好過」
羅格的情緒實在太激動了,頭發身體也跟著微微顫抖「但是,最近有不少人居然說您只是利用黑法師,您也知道黑法師中有些人實在心胸狹窄,難道您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污蔑于您嘛?」
瑪利亞眼楮睜大了些,第一次發現羅格居然這麼有意思,‘以夜之名’中不乏聰明人,自己最近對黑法師們確實很敷衍,能看穿自己這步閑棋的人自然不在少數,說實在點,要不是瑪利亞之前的計劃對‘以夜之名’確實有利,加上瑪利亞有心無意間透露出從吐槽君那知道的魔法紀古魔法,不用內部的反對,‘以夜之名’的長老們早收拾自己了。
但是,這個羅格……到底是真狂熱還是假套話呢?
瑪利亞的笑意更濃了「你還真是相信我呢。」
羅格意識到自己過于激動了,不好意思的樣子讓瑪利亞奇怪,黑法師中還有這麼羞澀的人?
瑪利亞貌似無意輕巧的說「如果他們說得是真的呢?」
羅格第一時間似乎沒有明白,停頓了一秒,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楮里有著不可思議,嘴微微張開,像一只突然失去蘿卜的小兔子,但沒有發現秘密的恐慌,也沒有反應下的逃跑。
瑪利亞滿意了,才輕輕笑出聲來「開玩笑的。」
羅格半天才又意識過來,表情暈乎乎的,令瑪利亞大笑起來,羅格以為被瑪利亞戲弄了,神色之間扭捏又帶著孩子氣的忿忿不平,張張嘴又不知道要說什麼,高高在上的人物似乎突然之間就變得親切起來,對羅格來說,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到底還是激動的。
瑪利亞用指尖點著桌子,神秘莫測的忽悠「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我的計劃馬上就有機會了,這對教會來說,絕對是一場巨大的打擊,現在,我可不能因為一些目光短淺之人的多心,而露出馬腳,所以,內部的疑問,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能幫我處理好。」
羅格因為突如其來的信任,又瞬間滿血復活,臉上全是躍躍欲試的高興,瑪利亞看著被她賣了還要數錢的小家伙,嘴角翹起,用十分親昵的語氣說「那就拜托你了,我可不希望計劃到一半的時間,就被內部追殺哦。」
羅格立馬誓言旦旦的保證,然後小心的詢問到底是什麼計劃。
什麼計劃?瑪利亞心底嗤笑一聲,有什麼狗屁計劃,她好不容易恢復自己的聲譽,才不會再次生活到陰影之中,她的生活,從來沒有這個計劃,她必定要生活在眾人的目光之中。
所以,瑪利亞說到底,雖然有著不俗的智慧,卻從來不是隱藏在別人身後出謀劃策的智者,她從來都是站在雲端的凌霄花,依靠力量,走著強者之路,不管智還是力,或者心靈,都無懈可擊。
送走被忽悠的暈頭轉向的羅格,瑪利亞又和另一個自己的狂熱崇拜者舒克逗了一會,在她看來,羅格和舒克十分相像,羞澀天真,最重要得,是無條件的信任自己和莫名其妙的崇拜,不論如何,這是好事,瑪利亞心中的籌碼砰砰作響。
而軍中另一端的雷歐,卻恰恰相反,貝塔也有著自己的心計,他知道自己被幾人看著長大,如果說他有多了解雷歐和瑪利亞,那兩人就有多了解他,這是利也是弊端,因此,那些從兩人身上學到的小手段小伎倆,貝塔根本不會頭腦發熱拿出來給發明者獻丑,等著被拆穿失去先機。
貝塔用了陽謀,或者說最不適合雷歐和瑪利亞的直接,效果嘛,看雷歐令人發寒的冷笑就知道了。
當然,說是直接,還是有著貴族的婉轉,語言中微小的提醒,點到即止又不給詢問的機會,華麗的辭藻中剝絲抽繭,但對雷歐來說,也確實有夠直截了當。
于是,當瑪利亞心情不錯打算原諒雷歐的混蛋之時,雷歐只是笑得陰沉又迷人,輕聲的說「親愛的,如果早一天,我想我會相當高興,並以此為榮,但是到了現在,薩利安伯爵和薔薇子爵,已經不再是受人羨慕的組合了。」
微妙的爵位稱呼加上貝塔的到來,瑪利亞瞬間就明白了什麼意思,然後,莫名的郁悶了,並不是到外界不允許的時刻瑪利亞才發現雷歐的可貴,而是一種被限制的不快,固然,沒有反對她也不會真和雷歐天長地久,但是,本來可以隨心所欲的關系因為外界被強制的剪斷紐帶,足夠瑪利亞對雷歐產生一種微妙的‘求而不得’,當然雷歐也一樣,不過——
「不要試圖用言語刺激我沖動,或者用眼神勾引我動情,親愛的瑪利亞,我想我們倆是相同的,包括此時的不快和不甘,但是,我太了解你了。」
雷歐靠近瑪利亞,在耳邊溫柔的說「就如同我不會為了別人失去現在的生活一樣,你也如此。」
瑪利亞不可抑制的心抽動了一下,為這溫柔又絕情的言語,而絕望的是,雷歐該死的說對了。
「不管我們之間到底擁有著什麼樣的感情,也不管我們之間到底是如何發生如此荒謬的感情,是真誠還是欺騙,這些都不重要。」雷歐銀灰色的眼楮也有著令瑪利亞無法相信的寵溺,與此相對的,也是難得的真誠和完全的絕決「關鍵是,我們所追求的生活,這樣才是最好的,也才能實現你的理想。」
瑪利亞終于說出第一句話「我的理想?」
雷歐輕聲笑起來,桀驁又帶著肉眼可見的疲勞「是啊,你從來都希望享受著生活,我也認為高高在上很適合你的高貴和風情,我是如此喜歡你站在雲端時的樣子,我不確認,當你失去了尊貴後,我是否還著迷,而你,也從沒打算為我失去這些。」
雷歐的聲音低沉磁性,足夠令女人著迷,他就用令人著迷的聲音慢慢說「雖然沒有明言過,但我想這是我們的共識。」
是共識,但瑪利亞從沒打算從雷歐口中听到這些,他們默契的保持關系,又默契的不夠靠近,不遠不近,又從沒打算真正放棄,可是,當兩人的理想于此相對時,令人心寒的是,兩人都沒有選擇彼此。
瑪利亞對自己只是感到意料之中的絕望,剩下的,遷怒雷歐,一個眼神足夠雷歐明白她的心思,迷人的小混蛋卻不再甜言蜜語,挺直了背脊,帶著成熟也可稱之為現實的風度,緩慢的說「我想,這對我們來說,都是最好的,而你,也會有著很好的生活。」
雷歐重復著「這對你來說是最好的。」
瑪利亞有些疑惑了,雷歐此時有著她不用探究就能看到的深情,可一句一句對聰明人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淺白的重復,這對雷歐來說,太過失態,所以瑪利亞迷惑了,她明白雷歐的選擇,可她不明白他失態背後的東西,或者說,她從不相信混蛋的感情,但眼前的感情真情實意到無法忽視。
瑪利亞下意識的不再去探究,胡亂的點頭,可謂狼狽的轉身離去。
雷歐看著瑪利亞的背影,溫柔到不似公子,低頭間有著相同的狼狽,再次自言自語的重復「這對你來說,是最好的。」
多溫柔,就有多無情。
這才是雷歐,如此,也才是瑪利亞。
這兩人在一起能夠毀滅世界,但在毀滅世界之前,更正常的是先毀滅彼此。于是,在提醒下,他們終于發現對彼此最好的選擇,于是,他們放過了彼此,只是,背影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