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如霰,劍華奪目,那人收下最後一招劍勢,曜亮如星的眼楮含笑向她瞥過,劍尖挑起一枝杏花,輕輕送她跟前。
他道︰「有我許知瀾一日,當許卿一日歡顏。」
淺粉的杏花驀地在她眼底明媚,仿佛凝作了釅釅的紅,慢慢散了開去……
似夢非夢間,她的唇角向上揚了揚,隨即被當頭傾下的一盆冷水激醒。
被鞭子抽裂的皮膚刺痛。
她一陣哆嗦,終于睜開了眼。
主位上太子妃的身影愈發地飄緲並且高高在上,連帶站在她身邊的小姐聆花都面目模糊。
太子妃道︰「歡顏,知瀾也指認,你曾對大公子夫妻口出惡言,並且是最後一個經手烏驪馬的人,你還有什麼話說?」
歡顏仿佛又給抽了一鞭子,轉頭看向三公子許知瀾,和她心心相應誓同白首的許知瀾。
許知瀾神色平靜,淡淡地瞥她一眼,慢慢地轉過了臉,看向聆花。
聆花的臉龐便飛上薄薄的紅暈,——如記憶里說桃花盛開時最鮮妍的顏色。
她從太子妃身後走出,盈盈而拜,柔聲道︰「都怪聆花管教不嚴,讓歡顏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聆花願領太子妃責罰!」
此時正是大吳順成四十一年,順成帝病重,太子許安仁朝夕在宮中侍病,誰知許安仁的長子許知文突然失足墮馬死去。許安仁不想在這緊要關頭惹出是非,對外聲稱長子病死,卻讓太子妃張氏嚴查真相。
查出的結果,那匹烏驪馬曾被人下過致狂的藥物;太子義女夏聆花恰在從小跟著她的侍女歡顏屋中發現了這種藥物。
如今,一向維護歡顏的知瀾也指證歡顏有害死大哥的動機和時機,歡顏更是罪名確鑿,無可辯駁。
請罪的聆花跪在歡顏的側前方,玉容仙姿,嫻靜動人。
歡顏忍不住想問她,為什麼在害她,害她這個並不想擋任何人道路的小小侍女。
但她向聆花伸出手時,忍不住轉了方向,顫抖卻有力地伸向許知瀾。
有你許知瀾一日,便許我一日歡顏……
如果海誓山盟都能在片刻間化作過眼雲煙,所謂的主僕之義,姐妹之情,又能算得什麼?
她的十指縴縴如玉,像春日里剛冒頭的一把春蔥,與公門侯府里的小姐並無二致。許知瀾的心一顫,忙轉過臉,走到聆花身畔並肩跪了,說道︰「歡顏仗著幾分才情,向來不把聆花妹妹放在眼里,也怨不得聆花妹妹管不了她的事,請母親切勿怪罪。」
歡顏含恨,不甘。
但她的十指慢慢縮回,蜷緊。尖尖指甲入肉,然後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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