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搖頭,「我還是看書吧!我就不信,我找不出破那血咒的法子,治不好你的眼楮!」
許知言淡淡地笑了笑,自己又捉了枚黑子,緩緩落子。
他的一雙眸子黑白分明,極漂亮,卻沉沉如黑夜,無半點神采。
太子許安仁的二公子許知言,為元配太子妃李氏嫡出,因幼年一場大病而雙目失明。
許久之後,才有名醫診出,他是在病中被人下了血咒才致失明。但許安仁覓遍名醫,始終無法為皇家最尊貴的嫡長孫治愈雙目。
歡顏是太子義女聆花的貼身侍女,也是聆花女乃娘銀姑的女兒。
聆花身份特殊,從小玲瓏溫順,嫻雅婉秀,在太子府上下口碑甚好;歡顏名義上雖是侍女,但有母親嬌養,倒比自家小姐俏皮些,又因母親幾度驚嚇生病,常跟著為許知言治病的名醫學醫,居然頗有幾分悟性。
許知言見她好學,便讓她自由出入萬卷樓,任憑她翻閱太子府的藏書,——太子許安仁自五歲立儲,足足當了四十一年的太子,幾度儲位動搖,為了不給人抓住把柄,只作勤奮好學,搜羅了無數書籍,終日在萬卷樓苦讀。待地位穩固,卻是一年也來不了三兩次了。
但萬卷樓所藏書籍已遠不只萬卷,其中不乏巫醫之類,正是歡顏想學的。
她活潑俏麗,常和許知言相處,漸漸和太子的幾位公子都熟了,尤其是三公子許知瀾和五公子許知捷。
幾年相處下來,連目盲的許知言都明白,她已和許知瀾心心相印。
所以許知言道︰「若是三弟喚你過來下棋,只怕你應的就快了吧?」
歡顏嫣然一笑,雙頰便現出一對深深的酒窩,愈發顯得花顏明媚,面如瑩玉。她向許知言做了個鬼臉,依然翻著自己的書。
許知言明明是個盲人,偏偏像是知道歡顏在做鬼臉,笑著搖搖頭,繼續落子。
一左手,一右手;一邊白子,一邊黑子。
竟是自己跟自己下棋。
卻絲毫不錯,仿佛看得到棋枰上經緯縱橫的線條。
木梯忽被踩得咯吱咯吱響,一侍兒站在木梯口說︰「歡顏,聆花小姐又在喚你呢!」
「知道了!」
歡顏把醫書合起,快手快腳地放回原處,看向許知言。
許知言笑了笑,「歡顏,我們打個賭,喚你的絕對不是聆花。」
歡顏臉上一熱,低聲道︰「二公子又來取笑我……」
許知言拿棋子敲著棋枰,輕笑道︰「誰取笑你?若論你品格氣度,原也合適。只可惜……」
他慢慢落下一枚黑子,嘆息。
只可惜歡顏是侍婢,三弟許知瀾也罷,五弟許知捷也罷,待她再好,也沒法名正言順娶她為妻。
了不得是個妾。
這樣靈慧聰明的女孩兒,只能是看人眼色行事的小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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