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算不算冤家路窄,歡顏剛到錦王府門口,便見那廂一行人簇擁著一輛華麗的馬車行至府前,當先一人居然又是蕭尋。
他躍下馬來,並未注意到立在石獅陰影後面的歡顏,快步走到馬車前,親自過去扶了聆花下車,兀自柔聲說道︰「公主小心腳下。地上結了冰,滑。」懶
聆花含笑應著,高舉的燈籠映出她嫣紅如三月桃花的秀美面龐。
夏輕凰卻還在馬上坐著,此刻冷冷地瞪著蕭尋,卻像蕭尋欠了她什麼般悻悻然。
蕭尋瞥她一眼,愈加小心翼翼,卻是溫言細語,殷殷扶了聆花拾階而上,到了門檻前才看到了裹著斗篷默然站著的歡顏,不覺一怔。
歡顏已踏步上前,向他們襝衽一禮︰「見過公主,蕭公子。」
聆花微感意外,忙挽住她,柔聲笑道︰「歡顏,你回來了?五哥送你回來的嗎?」
她四下打量,自是沒有發現許知捷的馬匹或車駕。
「五殿下早已回府。」歡顏回答著,已從袖中取出一具小棺材,遞給蕭尋,「蕭公子,這是你掉下的東西。你說過這最後一個要送給公主的。」
蕭尋深深看她一眼,只得伸手接過,勉強笑道︰「哦……我說怎麼不見了,原來是掉了。」
一旁的夏輕凰臉色更沉。蟲
她苦心安排蕭尋、聆花在元宵見面,只盼著他們能藉此良辰美景多多親近,也好方便日後相處。誰知兩人沒幾句話,蕭尋便找尋借口走得無影無蹤。
直到姐妹兩人逛得不耐煩,令人備車離去時,蕭尋這才姍姍而回。她料得他必是返身尋找歡顏,只想著有許知捷在,他多半無機可乘。再不料許知捷早已離去,看二人剛才相處的時間還不短……
這邊聆花已好奇地看向蕭尋手中,問道︰「這是什麼?送給我的嗎?」
蕭尋只得遞過,笑道︰「據說民間現在很時興帶這個,可以闢邪鎮惡……」
他尚未說完,便听旁邊有人道︰「可以闢邪鎮惡,助你升官發財。如果不喜歡,扔灶間燒火也成。」
二人轉頭,卻見歡顏將一具和聆花手中一模一樣的小棺材隨手丟在門口的守衛懷里,轉身踏過門檻,施施然地從側門走進府里去了。
守衛捧著小棺材正發呆,忽覺前面像有刀光迎面撲來。忙抬頭看時,卻是夏輕凰、蕭尋等正盯著他,灼灼目光果然尖銳得如同刀鋒劍芒。
他忽然覺得手中捧的東西著了火,像一塊熊熊燃燒的木炭,燙得他直哆嗦,慌忙一甩手,將那玩意兒扔得遠遠的,「啪」地飛落階下,跌作了幾瓣破木頭。
蕭尋等人的臉色更沉。
守衛大氣不敢出,心里暗暗咒罵。
啊啊,到底是什麼人傳出謠言說隨身帶那玩意兒可以闢邪轉運的?
這明明就是惹禍的災星,災星!
對了,一定是棺材鋪的老板們嫌賺不到錢才扯出的鬼話。
這國泰民安的,死的人實在太少,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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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許知言倚在牆邊玩著手上棋子時,歡顏為他泡了一盞茶,自己卻沒有喝,和趴到她膝上的小白猿逗了片刻,說道︰「二殿下,我想出去買點藥材。」
許知言捻著棋子道︰「又缺什麼藥了?不如開了單子叫外面的買辦買去,免得你一個女孩兒家跑來跑去。」
歡顏搖頭道︰「有幾樣只怕不容易買。而且買辦不識得好歹,常花了好價錢買不回好藥來,我還是自己出去一趟的好。何況總悶在府里也煩,昨晚出去走走倒覺得好些了。」
「那便多出去走走吧!」許知言頓了頓,「怎麼听著你嗓子有點兒啞?」
歡顏道︰「可能是睡得太晚了。昨晚玩得過頭了,回房後好久沒睡著。」
許知言微笑,「那今晚早些睡便是。」
歡顏應了,悄無聲息地舒了口氣。
許知言沉吟片刻,忽又展顏道︰「明天府里會有貴客來,你的醫術應該又能跟著進益了!」
「貴客?是大夫嗎?」
「是南疆一位很出名的**師。」許知言輕笑,「若不是父皇已是一國之君,根本請不動他。」
南疆來的……
原來許知言並非一無所知,他應該早已知曉最可能致他失明的那個寵姬來自南疆。
這正與楚瑜所說的相符,仿佛進一步印證了他那些話的真實性。
許知言到底失明,再怎麼玲瓏通透,也無法看到歡顏蒼白的面龐和紅腫的眼眶。
若他能看到,能多問幾個為什麼,便不可能讓她這樣輕易地離去……
錦王府並不是尋常官宦人家,歡顏也不是尋常侍婢,出門時自有侍衛跟隨。
歡顏去的是家脂粉店,卻將兩頁長長的清單和一包銀子交給侍衛。
「我在這里用店家的材料制些胭脂,只怕得一整天的時間。你們幫我去采買些藥材,戌正之前回這里來找我便成。」
歡顏自己很少施脂傅粉,但她懂得護膚養顏之術,以往也曾自制了胭脂分送太子府眾女眷,故而兩名侍衛不疑有他,樂得自在一日,拿了東西一徑離去。
歡顏看他們離去,卻招手喚來相熟的老板娘,讓她幫自己雇了一輛馬車,卷了自己小小的包裹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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