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寧願不曾醒來,寧願什麼也不曾听到,寧願什麼也不用面對……
至少不會這般,連喉嗓間的哽咽都忍得難受,呼吸里帶著低微的顫音……
許知言恍如一無所覺,靜默了半晌,伸出手來模索著撫到她的額際,摩挲著她的黑發,然後下移,在她潮濕的面龐上頓住。懶
「醒了?」他微有歡喜,隨即沉了下去,「醒了多久了?」
「剛……剛醒。」
歡顏咳了一聲,努力讓發沙的嗓子清澈些,低聲道︰「醒來就見殿下坐在這邊了!」
「哦!」
許知言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依然沉靜地坐在床沿,卻拿袖子輕輕拂過她的面頰,替她拭去未干的淚水。
他的袖中有暖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微香。
並不是屋中伽南香的香味,他也沒有燻衣的習慣。那樣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就如乍暖還寒的春日,被陽光照了一整天的棉花的天然香味,薄薄的清新,卻讓人滿心安妥,更讓人……再止不住滿心的委屈。
歡顏淚水便又滾了下來,止都止不住。
他便擦不干她的淚,溫熱的液體似在烙著他的手。
他便展眉,柔聲微笑道︰「這又怎麼了?跟個孩子似的愛哭愛撒嬌。看,你不是回來了麼?我不是還在你身邊麼?」蟲
歡顏便嗚咽出聲,將臉埋入枕中。
「歡顏,歡顏……」
許知言低喚兩遍,音調微微顫抖,竟覺出有幾分淒惶和無奈。
歡顏只覺雙肩一輕,已被他溫柔抱起,擁在他的胸懷間。
她听到他胸膛間不平穩的心跳,陽光般的清芬暖暖地籠住了她。他薄唇發白,卻一字一字吐得清晰︰「若你願意,便把前面所有的不堪都忘了,這一生一世,就與我靜靜守著,可好?」
歡顏的心跳有片刻的停頓。
她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錯了,迷茫地抬起頭時,面龐已被他的手掌捧住,珍寶般小心地撫摩。
他看不到她,但那一刻,那霧蒙蒙黑沉沉的瞳仁里,歡顏竟奇異地看到了一線光亮,——朦朧地倒映著她的身影。
「殿……殿下……」
腦中仿佛抓住了什麼,又仿佛什麼也沒有抓住,她怔怔地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許知言卻淺淺地微笑,將手腕繞過她的脖頸貼近自己,頭一低,唇已與她相踫。
柔而暖的唇瓣忽然間酥麻。甚至這酥麻感在一瞬間便蔓延開去,閃電般激蕩全身。
歡顏渾身顫抖,慌亂地想避開,身體卻軟綿綿的,竟由著他綿綿親吻,蠱惑般看著他動彈不得。
許知言本就完美得無可挑剔的面龐浮著淺淺緋色,比尋常更覺俊秀奪目,令人魄動神馳。
歡顏迷惘之際,他的舌尖忽在她唇邊一掃,趁她失驚微張時,輕松襲了進去。歡顏在他腰間待推不推的手指忽地張開,又猛地攥緊,緊緊捏住了他的衣衫。
她的指甲捏得發白,臉龐卻已泛紅,纏綿間也不知是驚,是羞,還是喜,大睜著眼楮由著他綿綿地撥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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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許知言放開她,卻依然將擁在懷中。
歡顏垂頭道︰「你不是要把我嫁給五殿下嗎?」
許知言道︰「我反悔了,不行嗎?」
這理由真簡潔。
歡顏靜默片刻,說道︰「五殿下嫌棄我了。但我也從沒想過嫁他。」
許知言道︰「如今,我也嫌棄他了。」
歡顏微愕。
許知言道︰「年少沖動行事魯莽算不得什麼,多些歷練便能漸漸改過來。可淺薄寡情沒有擔當,便和知瀾一樣令人心寒。」
他輕輕嘆了口氣,將她擁得更緊些,「不論把你許給他們哪個,我都不放心。」
歡顏鼻中發酸,低低道︰「二殿下不嫌棄我?」
許知言淺淺而笑,「歡顏,你偶爾喚我知言或知言大哥時,好像更順耳。」
歡顏揉捏著他的衣角,低聲問︰「你是在可憐我嗎?」
許知言道︰「我自幼雙目失明,暗中議論的人不知有多少。你可憐過我嗎?」
歡顏道︰「我只想治好你,不想可憐你。你是堂堂男兒,不需要別人可憐。」
許知言微笑,「我只想你開開心心,也不想可憐你。你天生穎慧過人,醫術超群,據說還很美貌,更不需要別人可憐。」
歡顏的手還在揉搓著他的衣角。
上好的衣料,已被揉得滿是褶皺。
許知言問︰「你還想說什麼?」
歡顏愈發心慌意亂,囁嚅了半天,才道︰「我是……怎麼給救出來的?」
是蕭尋嗎?
她記得暈過去的前一霎那,蕭尋壓住她的健碩身體,以及肆無忌憚蹂.躪她的寬大手掌。
即便她未經人事,也感覺得出他當時無法自控的昂揚欲.望。
他原是想救她的;媚毒之禍,身不由己,怨不得他。
于是,這只是歡顏一個人的滅頂之災。
許知言疼她惜她,眼見許知捷在權衡之下選擇了退縮,終于決定自己保她護她,用他並不健壯的身體為她遮風擋雨,免得她被一而再的災劫打得死無全尸。
可他和許知捷之前的話音里,只字未提及蕭尋。
蕭尋呢?
她暈過去後,他是不是欺辱了她?
許知言偏了頭靜默片刻,說道︰「自然是知捷帶人過去救你的。」
這回答無疑太簡潔了,卻遠不夠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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