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奔後,她雖然鬢發浮亂,一對黑眸卻晶亮如明珠顧盼生輝,晶瑩潔潤的面龐上浮現著桃花般柔美的紅暈,連鼻尖沁出的細細汗珠看著都是如此地妍媚誘人,許知捷不覺間已是心旌神蕩,伸手便觸上她鼻尖,輕輕為她擦拭汗珠。懶
歡顏忙向後退了一步,靠在柱子上別過臉瞧向那幾株打著花骨朵的杏樹,說道︰「五殿下,有事你快說吧!我還要回去給二殿下烹茶呢!」
許知捷便郁悶,「你天天陪著二哥還不夠?我難得過來,你也不肯多和我說會兒話。」
歡顏道︰「二殿下只有我陪著,五殿下卻有的是人可以陪著說話。」
許知捷道︰「你在怨我這麼久沒來瞧你?」
歡顏誠實地答道︰「沒有。」
許知捷卻听不出她的誠實來,自顧嘆道︰「父皇鐵了心要我娶那霍安安,連母後也不幫我,催著我預備親事,因此最近忙亂得很,總沒空過來看你。」
歡顏轉頭盯著他。
那雙眼楮依然黑而明亮,年輕而熱切,有著直白的歡喜和豪情。
她耳邊又響起他上次離開前沖著許知言憤郁的話語︰「若不是因為她,我又怎會給逼著娶那個潑婦!」
重重帶上的門讓周圍的窗扇嗡嗡作響,久久不能寧靜。
但她從未因此懊恨或自傷。蟲
若不是他的離去,有些話,只怕許知言永遠也不會說出口。
他的心思總是朦朧,再深切的愛意都像籠著紗,她感覺得到,卻始終無法觸踫。是許知捷的猶豫讓他坦露心扉,也讓她看清,原來最讓她安心的,就是最靠近她的這個人。
歡顏道︰「五殿下的確到了娶親的年紀,皇上皇後滿心疼愛,自然盼著早些抱皇孫。」
「皇孫……」許知捷苦笑,「我可不想那個刁蠻小姐幫我生什麼皇孫!」
歡顏道︰「霍大小姐是出身名門高戶的公侯小姐,性情直爽些也不是壞事。難道五殿下希望娶那種口蜜月復劍心如蛇蠍的陰毒婦人?」
許知捷嘆道︰「難道這天下的女人,除了潑婦就是毒婦嗎?我偏想娶你這樣聰慧靈秀的,不成嗎?」
歡顏道︰「自然不成。別說我既不聰慧也不靈秀,便是真的聰慧靈秀,你說一聲娶我,只怕即刻便送了我小命了!」
若說想娶一個侍婢為妃,章皇後怕影響了兒子的前程和她自己的前程,來個慧劍斬美人快刀斬情緣絕對是稀松平常的事。
歡顏甚至特地模了模自己的脖頸,以示對自己小命的愛惜。
許知捷沉默片刻,低聲喚道︰「歡顏。」
歡顏抬頭,看到他閃爍的眼神。
為難,無奈,卻勢在必得。
他道︰「我不想放手。我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
歡顏道︰「我也挺喜歡二殿下。我還喜歡四殿下、七殿下和八殿下,以前都住在太子府,我們常一處玩兒,挺快活。」
許知捷道︰「我很想娶你。」
歡顏同情地看著他,「我知道你有心無力。好在我也不敢嫁你。這樣各得其所,挺好。」
許知捷便不得不為她的不解人意苦惱,猶豫了半天,才道︰「我已經在英王府後面的弄堂買了一處宅院,獨門獨戶,景致清幽,我想把你搬那里去住。」
歡顏腦子轉了好幾個彎才悟過來,「外室?你的意思,是要我做無名無份的外室?」
許知捷忙擺手道︰「也不算……外室。我自然也一般地和你拜堂成親,以後再見機行事。——想那霍安安也是厲害人物,若先讓你進府,日後娶了她,一個眼錯不見讓她害了你可怎麼辦?若在外邊住著,衣食住行也不會比府里差,你行事也方便,愛行醫便行醫,愛出游便出游,豈不自在?」
歡顏笑道︰「嗯,你果然很為我打算。」
許知言原先的意思,是希望許知捷為歡顏求個誥封,有個側妃的名份,便是霍安安進了英王府,也不能輕易去動欽封的側妃。但許知捷既怕求娶侍婢失去父母歡心,又因歡顏的「失貞」耿耿于懷,到底不肯答應,竟一走了之。
可他終究放不開,于是便有了這麼一個「好主意」。
歡顏問道︰「你這主意,有問過二殿下嗎?」
許知捷皺眉道︰「你自己的終身大事,自己拿主意不就行了嗎?」
歡顏道︰「五殿下錯了。我原來是聆花小姐的侍女,但跟二殿下的時候比跟聆花小姐的時候還多。上次出事後,二殿下更是當著皇上皇後的面說了我是他的侍女,從此我便是二殿下的人,哪能說走便走?若是二殿下將我送給五殿下,我倒是無話可說。」
許知捷為難道︰「他好像不肯。」
「不肯?」
許知捷道︰「他說若我不娶霍安安,便讓我娶你。可他又不是不知,無論是我還是他,甚至我們其他兄弟,誰的親事能自己做得了主?他比我們還要好些,畢竟身體不好,父皇又疼他,凡事都肯依著他。——父皇登基後脾氣比以往更古怪,換作我們幾兄弟逆他心意,不知該怎樣叱罵責罰。」
歡顏有些失神,「不錯,你也是,他也是。」
許知捷道︰「對,他也是,我也是。那他為什麼不成全我,反而為難我?」
歡顏摘過一粒殷紅鮮艷的花骨朵兒,放到鼻際嗅了嗅,嫣然一笑,「因為他知道,我想嫁的是他,不是你。」
「對不起,五殿下。我喜歡你,卻愛二殿下。就像曾經愛過三殿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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