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在他胸前,做夢般喃喃道︰「會有……那麼一天嗎?」
許知言撫向自己包著布條的眼楮,柔聲道︰「會的。我原來擔心我的眼楮好不了,處處拖累于人,也處處受制于人……但這次不同。才用了三次藥,我的眼楮便看到了光。我會復明,我會有能力維護我們的未來。歡顏,你要信我。」懶
歡顏凝視著他除了一雙眼楮外再找不到一分瑕疵的完美面龐,如痴如醉地听著,喃喃道︰「我信,我自然信……」
許知言覺出她的意亂情迷,饒是平時平和淡漠的性情,也是歡喜異常,嘆道︰「我失明十七年,老天送我一個你來相伴十載,然後攜手一生……這十七年,便不算白挨,這一世,便不算白過。」
歡顏听他溫柔呢喃,如身在夢里,又如身在雲端,好久才能掙扎著問了個掃興的問題︰「為什麼是今天?」
「嗯?」
「為什麼知捷一找我,你……你……」
她羞于表達,但她相信許知言明白她的意思。他一向隱忍自制,表明心跡後雖常有親昵舉止,但從未表現過這樣強烈的佔.有欲.望,——甚至毫不猶豫地付諸實現。
但許知言此時卻很無恥地表現出了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他道︰「不是你主動親我的麼?」
蟲
「……」
「不是你說願意和我在一起的麼?」
「……」
「不是你暗示我,你是第一次,要我輕些,多疼你些麼?」
「……」
歡顏呆呆地坐在他懷里,仔細回憶著兩人歡好前的一言一行,終于抑郁了。
難道真的是她勾.引了他,而不是他誘哄了她?
許知言覺出懷中玉人正傻傻地發愣,終于笑出了聲,親親她的耳垂,斯斯文文地悠悠念道︰「碧玉搗衣砧,七寶金蓮杵。高舉徐徐下,輕搗只為汝!」
歡顏好一會兒才悟出他的意思來,趴在他膝上使勁捶他的胸,又羞又恨道︰「你……你哪里學來的婬詞艷曲來戲弄我,我再不理你了!」
許知言無辜道︰「明明是書里記載的古時搗衣歌謠,哪是什麼婬詞艷曲?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心里想著那什麼的……就看到那什麼了……」
話未說完,歡顏一對拳頭已經像擂鼓似的砸向他。
許知言雙臂擁著她,再也躲避不開,退閃處身體一歪,兩人一齊摔倒地上,他兀自抱她在懷,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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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卷樓外的院子里,寶珠正拿果子逗著小白玩,听到樓上笑聲,不覺站起身,向半敞的窗扇瞧了一眼,唇角便向上揚了起來。
有喜,有澀。
旁邊另有個圓臉圓眼楮的侍女,因笑起來兩顆小虎牙像極啃食青草的大白兔,得了個外號叫兔兔,本名反被人忘懷了。
此刻兔兔正提了水澆花,听了那歡笑聲也顧不得澆水,直起身驚奇問道︰「是我們殿下在笑嗎?從沒听到殿下笑得這麼大聲呢!嗯,殿下說話聲音好听,笑聲也好听。」
寶珠道︰「也只有歡顏姑娘能讓殿下如此開懷了!」
兔兔艷羨道︰「歡顏姐姐很聰明,我們誰也比不上。」
寶珠嘆道︰「是,我們很快……會和她差得更遠,更遠。」
此時笑語漸歇,琴聲漸起。
似見得月明之夜,有仙侶踏歌而行,環佩丁咚,幽響清絕,一唱三嘆,引得野鶴驚舞,碧落凝雲。馭風處飄然物外,恍惚時宛在九霄。
兔兔听得痴了,喃喃道︰「這琴聲,真是好听……似乎和往日彈得不一樣呢!」
寶珠道︰「因為是兩人同時在彈……彈殿下的瓊響。」
許知言極珍愛他的瓊響古琴,即便心月復如寶珠,也不許她輕易動他的琴。尋常清掃,也是精通音律的歡顏在收拾。
但也是因為歡顏,瓊響的琴弦斷了兩次,喚京城名家進來修了兩次。
許知言孤僻,但她這近身侍女見到的到底比旁人多得多。
她記得最初許知言將她抱在懷里教她彈琴,後來坐在旁邊听她彈琴,再後來兩人一左一右,依在一架古琴上彈奏,居然也能天衣無縫,且律調更加優美,令人魄動神馳。
即便歡顏被公認為是三殿下許知言的心上人後,他們偶爾也會合奏。只是兩人拉開了一點距離,不再緊緊挨著。
可相隔的距離再遠,他們的琴聲依然能那般默契和諧,宛若天成。
至于此刻……
她想像得出歡顏被他們殿下擁于懷中含笑帶羞彈琴的嬌俏模樣。
那失明男子質若冰玉的面龐必定像是浴了陽光,溫軟得似要化開。
腳下忽然涼涼的。
寶珠低頭一看,叱道︰「兔兔,看你做的好事!」
兔兔一呆,忙低頭看時,一盆蘭花被她澆了半天的水,早已滿溢出來,在石板上汪了一大攤水,生生地把兩人的鞋浸得濕透了。
兔兔做了個鬼臉,露出兩顆兔子一樣的小虎牙,笑道︰「沒事,太陽好,曬個一兩天就干了!」
她再顧不得听琴,拎了水壺一溜煙跑了。
寶珠只得折回耳房自己的住處換鞋,惱恨地咒罵道︰「該死的小蹄子,濕了鞋事小,看你把蘭花給淹死了,靳總管得把你月錢扣光……」
而琴聲悠悠,依然繼續著,渾不管外面這許多的紛紛擾擾,營營役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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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促也罷,順其自然也罷,總會有人歡喜有人憂愁。故事繼續進行,精彩總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