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輕凰是蕭尋心月復,就是看得出蕭尋對你有意,一個未婚女子,也不便開口和皇後要人。何況她和聆花交好,沒來由的把你要過去,白白為聆花豎個勁敵做什麼?」.
「可……那是誰?聆花……更不會願意我跟她入蜀。」
「她不必帶你入蜀,只需帶你離京便夠了。」
「離京?」
「離開錦王府,離開我的視線,你一介侍婢,還能逃天上去?」
歡顏打了個寒噤,「你是說……你是說……刻」
「她必定一出京便把你交給楚瑜。你將永遠到不了蜀國,更不可能成為奪她寵愛的勁敵。」
傷口已經包扎完畢,歡顏縮在衾被中,還是覺得冷。
她忽然想起了小時候。
很冷很冷的冬天,沒有暖爐的日子。
小歡顏和小聆花蜷在床榻的一角,用彼此的體溫相偎。
小歡顏問︰「聆花,娘親去廚房這麼久,怎麼還沒回來?噱」
小聆花道︰「快回來了吧?你冷嗎?」
她伸開瘦瘦的小手腕,將小歡顏抱住。
小歡顏覺得舒服些,嘆道︰「不冷,就是餓了。」
小聆花便探手入懷,取出半張大餅,說道︰「早上的餅,我留了半張沒吃呢。」
小歡顏眼巴巴地看著餅,咽了口口水,說道︰「那你一定更餓。你吃吧,我忽然不怎麼餓了。」
小聆花便笑了笑,張開嘴大大地咬了一口。
小歡顏垂下眼不去看,眼淚卻快要掉下來了。
這時,被咬掉一口的大餅送到她跟前,隨即是小聆花大大的笑臉,「看,我先吃過了,不餓了,剩下的給你吃。」
小歡顏看著大餅,到底抵不住誘惑,接過來張嘴便咬一口,想想又覺得難為情,又遞回給小聆花,「喏,我也飽了!」
小聆花猶豫片刻,湊到她手上也去咬一口,又推回給她,「好,輪到你吃了……」
純真而清澈的笑聲里,你一口,我一口……
那冬天,忽然便覺不出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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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顏回憶著,澀澀笑了聲,卻差點落下淚來。
她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呢?」
許知言道︰「對,我也想問,為什麼需要你去設法挽回這件事?」
他模了模自己的眼楮,嘆道︰「我不過是瞎了,又沒有死去,你憑什麼認為,這事得你出面挽回?」
歡顏道︰「我不出面,難道讓你為難?皇上雖然疼你,可他登基後威嚴日甚,若是因我冒犯他,只怕他不肯饒你。」
「你怎知我會為難?」許知言揉著她散亂卻柔軟的發髻,許久才輕輕一笑,「即便真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也該是我盡力把你安頓妥貼,怎麼著也用不著你只身犯險為我出頭吧?」
歡顏道︰「我原是有備而去,也沒認為蕭府是什麼龍潭虎穴……如今,我才曉得人心險惡,出了這萬卷樓,實在沒多少人可以相信。不過……我不後悔。」
她抬眼,看著眼前男子溫柔的面龐,「若你安然無恙,我便一無所懼。」
「若你安然無恙,我便一無所懼……」
許知言重復著她的話,忽俯身將唇貼到她耳邊,輕聲道︰「若你安然無恙,我便一無所懼。」
歡顏一愕,才意識到他是向她訴說著同樣一句話。
若你安然無恙,我便一無所懼。
目光無法交接互視,並不妨礙他們心意相連,情意相通。
這時,寶珠上前稟道︰「殿下,趙太醫來了!」
「請他進來。」
許知言示意寶珠扶他在稍遠的圈椅上坐了,慢慢地喝著茶。寶珠上前放下帷幔,只將歡顏手腕引出,于腕間覆了絲帕,才喚太醫進來。
這太醫名喚趙十年,以往進出太子府為許知言診過許多次脈,彼此已是相熟。此刻趙十年上前,恭恭敬敬向許知言行禮。
許知言道︰「我這侍兒被人當胸刺了一刀,看著不大好,你快救人要緊。」
趙十年連聲應了,匆忙走到床邊細細脈脈。
片刻後,他原來緊張的神色便松馳下來。他站起身來,向許知言稟道︰「稟殿下,這姑娘雖受了外傷,但並未傷筋動骨,又已包扎止血,只需用心調養幾日……」
許知言忽打斷了他,「听說太醫院院判一職目前空缺,論資歷論本領,本該是趙太醫無疑。不過,听說錢太醫和楚相有些親戚。」
趙十年額上滴落汗水,眼楮里卻已閃過希冀。
他出身御醫世家,父母都是醫道高手,婚後十年才生下這個獨子,自是對他寄予厚望。這次院判之職空缺,他本可十拿九穩。但趙太醫有楚相支持,隱有後來居上之兆,他正為此煩惱不已。
他窺著許知言神情,低聲道︰「微臣想起來了,這姑娘有不足之癥,外傷雖無大礙,但很可能會引起其他並發疾病。」
許知言道︰「她剛從蕭府回來,便已氣息奄奄,怎可能是並發疾病引起?趙太醫,你確定不需要再診一診脈嗎?」
趙十年忙道︰「是,容臣再診一診。」
他急過去再切脈時,許知言道︰「听說趙太醫的二公子棄醫從武,如今編入御林軍,但始終得不到提拔?」
「是。或許是犬兒太過愚劣。」
許知言微笑道︰「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趙太醫不必太過苛責公子。」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