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真有厲鬼嗎?」.
「誰知道呢?太子大約也是似信非信,後來就讓大公子的母親陳夫人搬過來,說陳夫人和這美姬向來要好,美姬生前很義氣,必定不會傷害陳夫人。誰知第二天陳夫人也死了,府中上下人等個個害怕,都勸太子覓高僧超度。誰知太子竟不肯,派人將這里密密封鎖,一鎖就是十幾年。這鬼屋的名聲,也就傳了十幾年。入夜之後,府里的人走到附近都會繞開這院子。」
他覷著蕭尋臉色,低聲道︰「這事兒前後原委,皇上再清楚不過。他下旨把歡顏姑娘關這里來,只怕……大事不妙啊!刻」
蕭尋沉著臉,走到正屋前推了推,只聞門欞吱嘎作響,灰塵蛛絲簌簌而落,撲了他一頭一臉,門扇上嶄新的鐵鎖卻紋絲不動。
知道守衛未得允準必定不肯進來開鎖的,他放緩了聲調,向內喚道︰「歡顏,歡顏!」
喚了幾遍,里面依然一片安靜,只有風過衰草時沙沙的聲響。
正屋共四間,三明一暗,內里應該有門扇連通。蕭尋听不到回答,又到兩邊的屋子呼喚。窗格上的窗紙早已破敗不堪,同樣掛滿了蛛網灰塵,甚至此刻還有幾只大蜘蛛正在風里來回奔忙。
蕭尋不顧骯髒,揮袖拂開灰塵細看時,里面像是保持著最初的陳設,隱隱看得到桌椅箱籠雜亂擺放的輪廓,卻再無法在那些昏暗的輪廓里找到他的小白狐的縴薄身形。
蕭尋貼著窗欞喚了許多遍,始終听不到回應,滿頭滿臉都是灰,額際卻滴下汗珠來噱。
他高聲道︰「小白狐,如果你沒事就快回答我!你這是在嚇我呢,還是在嚇許知言?」
屋內忽然有了動靜。
「當啷」一聲,像什麼東西被重重地踫倒,然後悉索聲響,他眼前的窗欞內忽然出現了一張臉,正對著蕭尋。
蕭尋嚇了一跳,隨即連心肝都在絞痛著了。
他澀聲喚道︰「小白狐……」
只三個字,他的喉間已像被什麼塞住,再也說不出別的來。
那張面孔雪白如紙,烏黑的長發凌亂地散落,擋住了半邊面頰,曾經顧盼生輝的眼眸更加大而黝黑,像卷著旋風的黑洞,說不出是希望還是絕望,正焦灼而慌亂地望向他。
她穿著粉紫的緞衣,質料和做工很精美,領口和衣緣繡著蝶戀花的繁復花紋,看著與她侍女的身份並不般配。此時華衣上蒙了一層灰,胸前更是透著暗色,分明傷口滲出的血漬,更顯出失魂落魄的模樣。
「他……他怎樣了?」她將手臂從窗欞間伸出,緊緊握了他手臂,沙啞地問道,「蕭……蕭尋,他到底怎樣了?」
「應該……沒事……」蕭尋忽然間也異常地緊張,忙壓住自己情緒,柔聲道,「小白狐,別怕……」
歡顏雪白的面龐勉強浮起一絲笑,虛恍如夜間倒映于湖面的薄薄月光。她搖頭道︰「怕?蕭尋,我不怕,我不怕……」
她想了想,卻又轉作點頭,「不對,我怕,我怕……」
她縴白的指尖顫動,緊絞著蕭尋的袖子,烏黑的瞳仁里忽然間聚起了水光,如浮了一層透明的軟琉璃。
「我什麼都不怕……我只怕知言他……是我害了他!我居然沒有再把那藥檢查一遍,是我害了他!」
「有心人刻意算計,怎能怨得你?連我……也被人算計進去了!」蕭尋一動不敢動,生怕動作大了,這整個人都已脆弱得跟琉璃一般的女子會在瞬間碎裂在他的跟前。
「誰算計誰,甚至誰去當太子當皇帝,我不想理會,知言也不想理會……我們什麼都不想要。」她焦灼地望向蕭尋,呼吸不穩,「便是無法復明,也不要緊,只要他平平安安……我完全想不出,錯了一味藥而已,他為什麼會病得這樣嚴重。這不合我學過的醫理……」
蕭尋已看不到小白狐以往的驕傲和自信。
許知言所中血咒,早已超出醫理範疇,一旦出事歡顏難以破解本是意料中事。最讓她無法承受的應該是,她無法挽回因她的疏忽造成的這一切。
可那真是她的疏忽嗎?
是誰沒能約束好自己的部屬,讓她受傷在先?又是誰最先中計,帶了夏輕凰強闖萬卷樓逼她救人,以致她筋疲力盡倒地不起,無力顧及其他?
努力向上彎著唇角,他握住她手腕,柔聲道︰「歡顏,你放心,沉修已經趕回來了,這是他開的藥,他不可能沒有解決的辦法。這事也與我有關,我……絕不會置之不理!」
「沉修法師……「歡顏便略松了口氣,捏緊他袖子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縮了回去,無力般搭在窗格上。
「不錯,沉修法師應該會救他。只要他沒事,他沒事……」
她的眼底的光焰再跳動兩下,便黑了下去。
一味的寂靜的黑。
蕭尋柔聲道︰「對,他會得救,你也會得救。你保重自己,錦王也才能放心地養病。」
歡顏點頭道︰「是,是……」
她這樣說著時,身體已沿著牆邊軟軟地癱了下去。
蕭尋再無法看到她,忙喚道︰「小白狐,小白狐!」
許久,窗內才傳來歡顏虛弱的聲音︰「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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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得不甚滿意,先將就看著吧!回頭出版時我再想想能不能再修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