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中槍一樣,沒有了靈魂
——只想笑,所以笑了,就那樣笑了,就那樣
……
「停!大家休息一下吧。」
听到耳機里傳來的聲音,李秋立即停下聲帶的振動,緩了一口氣望著玻璃窗外的方時赫,這已經是他今天第十四次喊停了,前幾天還能說他有些瑕疵,可是經過這幾天無時無刻的唱著這首歌,李秋已經完全,而且肯定,他的聲音已經完全融入了這首歌里,可是方時赫還是一直喊停。
方時赫搖了搖頭,向李秋招了招手,示意李秋先出錄音棚。
李秋的「天使之語」確實很適合表達這首歌的感情,可是他總感覺少了什麼,或者說不應該是說少什麼,李秋已經很完美地表達這首歌所蘊藏的精髓,無論是刺痛心髒,還是震撼心靈,李秋都做到了,可是,他隱隱覺得,還少了一樣東西。
但,這幾天,他一直抓不到這樣東西是什麼……
這首歌是他創作的,演繹這首歌曲需要什麼,他很明白,為何這幾天錄音卻沒有任何感覺呢?
李秋放下曲譜,走出錄音棚,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水,向方時赫問道,「大叔,又怎麼了?」
「不,很好,只是……」方時赫緊皺著眉頭,一絲不苟地看著曲譜,試圖從曲譜中抓住那縹緲的,無所知的東西。
「大叔,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啊,過幾天就是了。」李秋咕噥了一句,這首歌很適合他,本以為大概三天就能錄制好,可是這已經是第五天了,雖然和自己姐姐的舞台彩排並沒有落下,但是兩邊跑真心累。
「嗯,其實你唱得很好,你對歌曲里的感情掌控力是我見過的歌手里最強的,按道理說,這首歌確實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了,可為什麼我還覺得少了什麼東西呢?」方時赫敲了敲曲譜,指節和紙張踫撞的聲音很清脆。
「少了什麼東西?」李秋也拿起曲譜,認真看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听到方時赫說起他唱這首歌還少了一些東西。
這首歌,一個曲調一個音符自始至終都講究追求一種感覺,悲傷,痛,痛到像心髒中了一槍一般,纏綿悱惻,再加上李秋自己的聲音,如此完美的的音樂,竟然還會少了一樣東西。
「怎麼樣,有什麼想法嗎?」方時赫揉了揉酸疼的眼角,發現李秋正仔細看著曲譜,便隨口問道。
「想法?沒有,大叔你是這首歌的創作者,你都沒能看出什麼,我怎麼可能能看出什麼。」李秋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那不一定,我創作這首歌本身已經受到了自己感情的禁錮,我跳不出這個禁錮,我肯定看不出什麼。」
「是這樣的嗎?」李秋想了想,本來不想說的,畢竟他只是一個歌手,在一個金牌作曲家面前,李秋怎麼可能會亂來,不過方時赫的話又讓李秋有了一些膽子,確實,他有一些想法。
「你真的看出來了?」方時赫一驚,他本來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李秋還真看出什麼了。
「我不知道,可能我想的和大叔你想的不一樣吧,是這樣的。」隨即,李秋立即將自己的一些見解說了出來。
的確,《像中槍一樣》這首歌無疑是方時赫最頂尖,最富含感情的作品,可是,正因為出自方時赫,所以這首歌才會如方時赫所說的一樣,少了一樣東西。
這首歌的旋律不需要是懷疑他到底有多麼的完美,但,唯一有缺憾的是,這首歌的旋律讓人听上去,只會讓人想到這只是作曲家的故事,而沒有讓听者「砰」的一聲懷念起屬于自己的故事。
方時赫沒有看出,也正是因為他一直禁錮在他和他女朋友之間的感情,沒有想到感染听者,那種讓人听了,完全忘卻了空間、忘卻了時間、忘卻了世間美好的所有。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略知這首歌背後故事的李秋就不一樣了,李秋只能從歌曲中感受到方時赫在創作這首歌的時候所傾注的感情,旋律所描述的故事概括迷住了他,那種心髒中槍一般疼痛感,但這一切,卻沒有讓他深陷。
「大叔,我們試試把音樂關掉,讓我把歌詞清唱出來。」李秋給出的意見只有這個。
方時赫听完李秋的話,費解了半響,剛放松的神經又緊繃起來,鎖住眉頭的幾根線。
「試試看。」
李秋從新進入錄音棚,剛休息一段時間的工作人員立即投入到極度集中的工作當中。
李秋沒有戴耳機,因為並不需要,拿起寫著歌詞的稿子,李秋在方時赫的示意下,就這樣清唱起來。
「這……果然是不一樣的感覺。」李秋只唱了幾句歌詞,方時赫已經感覺到了現在和之前的區別。
曾經,在徐太志未引領潮流之前,有一種音樂一直稱霸著韓國樂壇,它叫敘事歌曲。
這種猶如講故事一般的音樂,在舞曲盛行的今天,已經漸漸被人們淡忘了。
方時赫緊緊皺了五天的眉頭終于松開了,這首歌總算是徹底完美無缺了,他終于懂了,這首歌唯一的瑕疵,原來是他注入了太多的感情,以致于整首歌都充滿了迷惑。
這種引導性的迷惑也在引導李秋,去除掉旋律後,李秋才能根據自己的感受,撇開方時赫埋下的故事情節,演繹出一首喚醒記憶深處最痛的那個人的歌曲。
找到結癥後,方時赫也是大松一口氣,雖然這首歌他確實希望只有她能听到,但作為一個作曲家,他卻不能這樣做,所以,他才會一直覺得這首歌少了什麼東西。
再錄制一遍後,這首歌就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後期為李秋清唱出的歌詞配上歌曲旋律的工作。
當然,這就不是李秋需要去操心了,方時赫這個韓國金牌作曲家會盡善盡美地去完成。
「今晚那我請客,大家一起吃頓飯吧。」方時赫拍了拍控制台工作人員的肩膀,大聲笑道。
李秋摘下耳機,松了一口氣走出錄音棚,這首歌總算是錄完了。
「李秋,謝謝你。」方時赫向李秋鞠了一躬,誠摯地感謝道。
「大叔,你這是干什麼?」李秋急忙回禮,方時赫作為前輩,李秋斷然不會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個鞠躬。
「忙壞了吧,你先回去吧,如果你對作曲有興趣的話,可以來找我。」方時赫拍了拍李秋的肩膀,步出錄音室。
李秋望著方時赫的背影一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和錄音室里的工作人員打聲招呼後,便也跟著走出門外。
回到辦公室的方時赫坐到自己的辦公椅上,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張相片,輕輕撫著,眼框忍不住紅潤起來。
親愛的,我們就這樣徹底結束了嗎?我們就這樣永遠不會再見了嗎?
距離我們最後一次相見,已經過了好久了啊。
我們告別在機場,你竟沒有回頭看我最後一眼。
你說如果遇到喜歡的人,努力去愛吧,可是,我還會遇到比你更讓我喜歡的人嗎?如果真有,那麼我們之間,還算是愛嗎?
親愛的,我真的好怕,真的好怕,我害怕你就此將我遺忘,你懂嗎?所以我選擇一直等你,我相信你會回來的,因為有我在這里,扎著根等你。
你知道的,這份感情在我心里和記憶里有多重,重到我再也負載不了了,我不想要遺忘,也不想要卸下。
佛說,痛了,自然就會放下,可是,再痛,有比心髒中了槍還痛嗎?希望你能听到這首歌,《像中槍一樣》,失去你,我已經沒有了靈魂。
即使喝著苦澀的咖啡,即使吃著沒有味道的拉面,我還是會想你,智娜。
你,崔智娜,今年二十一,我,方時赫,今年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