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只有幾百戶村民的小島上,除卻外面是無邊無際的大海之外,與尋常的小村子沒有什麼區別。
這樣的村子,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哪怕是針尖點綠豆大的事情,也會很快傳遍整個村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自那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自海邊拖回了一個人後,不到一個時辰,所有人都知曉了。
這孩子無父無母,本來就是偶然躺在一個木板上漂浮到小島上的。
一個薄薄的木板,上面躺著一個嬰兒,在即便無風也有三尺浪的大海上,隨時都可能傾覆無蹤,不會濺起丁點兒的浪花來。
可是這女圭女圭,卻一直從海上沖到了岸上,不僅沒有傾覆,還連點擦傷都沒有,宛如神跡。
靠山吃山祭山神,靠海吃海信龍王!所有的村民都相信,這個孩子必是受到了龍王的庇佑,否則哪能如此命大,故此取名為小龍,以百家飯養了起來。
不曾想這小龍長到了五六歲大,竟然自個兒也往家里面揍人了?
此時的小龍雖然才五六歲大,但還真不辱沒了他這個名字,小小年紀,靠著揀海蚌小魚龜蛋之類的東西,也能混個肚圓。
小地方的人淳樸,在他們看來,有能力養活自己的人,就是個成*人,有權做決定,故此雖然人人對村子里多了個陌生人有點不滿,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尤其是後來得知那人都三個月了,卻連醒都不曾醒過,怕是永遠都不可能醒來了,可是心中大定,不再管他。
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半年的時間過去了,整個村子里,除卻那個叫小龍的小男孩外,所有人,都不曾記得,還有一個陌生人在村中,一切都回到了原來的軌道,若說是有什麼不同,便是小龍原本一天只需要揀上一個時辰的海產,其他的時間就可以去玩了,這半年來,日日天不亮就出門,要到模黑才結束,好像家里多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無底洞一般。
要是換了別人,怕不是嚇趴下就是累趴下了,奈何這個小龍竟是有一股狠勁兒,硬是堅持了半年。
若不是,那雙偶然睜開的眼楮,便是再長的時間,他怕是也能支撐下去。
張凡,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里,火神君隕落一幕、極光道人舍身一幕、龍兒香消玉殞的一幕、天地傾覆的一幕,連綿回放,好像永無止盡一般。
整個世界,就猶如沉入到了水中,無邊的陰暗與森冷,漸至寒徹。
若不是有兩股莫名的暖意,一直在滋潤著他的身體,怕是整個人連同神魂,都會如萬載玄冰一般,徹底地凍結。
在這兩股暖意持續的滋潤下,在某一刻,好像一個薄膜被撐破了一般,一股豁然之意涌現,雖然未曾睜開眼楮,透過眼皮也能感受到光亮;雖然沒有大口呼吸,流動的空氣,卻能自全身毛孔進入。
那種感覺,就好像被冰封在堅冰之下無數歲月,陡然重見天日一般,莫名的感動在心頭。
重新得回身體的控制權,張凡甚至還沒來得及睜開眼楮呢,鼻中便聞得一股腥香,好像敏科海鮮混合在一起做成的羹湯,還沒有任何調味料的點綴。
緊接著,唇邊一動,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深入口中。
下意識地,張凡就要用力閉口,不讓那個「異物」入內,奈何臉頰上的肌肉剛剛動了一點點,酸痛與無力包圍。
心中一驚,隨即放松了下來,那是一只調羹,正一點一點地喂著他羹湯。
感受著從喉中一直到月復部的暖意,張凡終于知道,那無邊的黑暗歲月中,其中的一股暖流到底是什麼了。
深吸了一口氣,用了絕大的力氣,勉強睜開7眼楮。
習慣了黑暗的眼楮,陡然見得些許透過屋頂縫隙穿入的陽光,便是一陣刺痛,在朦朧的金色光暈下,只見得一個小男孩,正驚喜地看著自己。
長年養成的習慣,讓張凡在睜開眼楮下的第一個動作,便是目光橫掃而過,將屋中的情況盡收眼底。
一看之下,他半年不動,略顯僵硬的臉頰上,不由得現出了一抹驚容。
屋子簡陋無比,一個就是廢棄的地方或是極其窮困之人家宅;所有常用的東西,都擺放在很低的地方,讓他來取的話,皆需彎下腰來;只有一張床,便在他的身下,地上不遠處有一卷席子,當是這娃兒睡覺的地方了。
「只有這孩子一人。」
「這不知多長的時間里,是這個小孩子在照顧我。
連片刻耽擱都沒有,張凡便已經做出了**不離十的判斷。
「啊,叔叔你醒啦!」
小男孩終于反應了過來,這個半年不曾動過一下的叔叔竟然醒了過來,不由得驚喜地叫了起來。
「嗯!」
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張凡勉強支起身子,這個尋常的動作,竟是耗費了他全身的力氣,感覺上好像內髒有無數只手掌在抓撓一般。
小男孩趕緊過來攙扶,不曾想剛一扶到他的胳膊,一團血紅,便鋪頭蓋臉的罩下。
張凡的動作,好像牽動了內髒,一口血液噴出,恰好噴了小男孩一這口是積郁之淤血,吐出之後,他頓時覺得胸前一暢,只是……
張凡擔心地看了小男孩一眼,生怕他給嚇哭了出來,剛一醒來,就被小恩人給嚇哭了,那就不怎麼地道了。
小男孩果然扁了扁嘀,卻是忍住了沒哭,反而掀起衣角,抹起了張凡嘴I的鮮血。
「好小子!張凡暗贊一聲,沙啞著聲音問道︰「你叫什麼各字?」我叫小龍!」小龍挺了挺小胸膛,好梅對這個名字頗為自豪一般。」小龍!」張凡點了點頭,笑道︰「來,跟叔叔講講你是怎麼現叔叔「嗯d」
小龍乖巧地應了一聲,一五一十地講了起來,當張凡听到自己竟然是這麼個小布點,直接從海邊上拖回來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是好小子啊!」
張凡橄做一笑,沒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受凡人的恩惠,便是這般救命大恩,而且還是一個小女圭女圭。
正準備繼續跟他聊幾句呢,一股暖流,忽然流遍全身,張凡心中一動,將到口的話又重新咽了回去。
恰在這個時候,小龍「啊」地一聲,提起地上的一個小木桶,就向著外面飛奔了出去,一邊跑著,還一邊喊著︰「叔叔,我去找東西吃了,你先休息吧!」
聲音還在耳邊,小小的人影就朝上失不見了,腿腳之快,簡直不遜搖了搖頭,張凡緩緩躺回了床上,輕聲自語道︰「苦老,你也醒「醒了!被你小子給吵醒的。」
一個衰弱的聲音,直接在他的腦海中響起,隨著聲音的傳來,一點紅光在他的胸口處起伏著,恍若第二顆搏動的心髒」
九火炎龍珠,也正是這些日子來,無邊黑暗中的第二股暖意。
「小子,老頭子警告你,下次再敢把老頭子我當球扔,我跟你拼聲音雖然衰弱,但苦道人那種我很惱火的意思,還是清晰地傳達了張凡一笑,知道他說的是以九火炎龍珠作為南方作為之火源的那一幕,當時一時情急,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現在听苦道人抱怨,也值得認了。
自苦道人的聲音出現之後,他臉上的笑意,就再沒有散去過,先前雖然清醒了過來,但一直擔心的問題,總算是沒有生。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隱約見得一個紅色的光罩將他周身包鬟,抵御住了地火的沖擊,除卻苦道人與九火炎龍珠之外,更有何物?現在看來,苦道人雖然也傷得不輕的樣子,但至少沒有生命危險,這也就足夠了,這麼多年過來了,他還真有點習慣這個古古怪怪的老頭子在身邊了。
長出了一口氣,張凡慶幸地道︰「苦老你沒事就好了。」
「我是沒事,你的事倒是不小。」
苦道人哼哼唧唧了一陣,總算把那事放了過去,轉而正色道︰「兩滴本命精血啊,小子你真是不要命了,竟然迫出了兩滴精血,你怎麼不把第三滴也弄出去,直接死了痛快?」
「你以為你是那頭紫欲小泥鰍啊,他是妖獸,一兩滴精血傷不了根本的,你這兩滴精血出去,若是一個不小心,調養不當,根基受損,一生元嬰無望,我看你怎麼辦!」
「嗯?」
張凡神色一凝,緊張地問道︰「苦老,那現在……」
「沒事,你運氣好,有老頭子我為你操勞,再加上那個小女圭女圭,半年來不停地喂你東西吃,雙管齊下,保住了身體的元氣。」
苦道人劈頭蓋臉地一陣責怪之後,終于和緩了語氣,叮囑道︰「小子,記住了,十年八年之內,最好不要再跟人動手,一不小心,抱憾終身!「不是每一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的。」
「苦老你放心,十年八年之內,晚輩我就是想跟人動手,也沒機會嗯?」
「現在,也是到了煉制本命法寶的時候了!」
張凡微微一笑,想到本命法寶終于要到了大成的時候,重傷的積郁,終于自心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