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婆所問的,也正是眾人的疑惑,不由得將目光齊聚于九天真人鳳九嶺的臉上。
這其中定有緣由!
有利益而成的聯盟,也會因利益而崩潰,起因是自保,又豈會在自保無慮的情況下,強行克制,一片和睦呢?背後若無高人強行壓制,另有企圖的話,那是誰也不信的。
「不知道。」
鳳九曳搖了搖頭,卻是說出了這麼一個讓眾人失望的答案。
「在雍、涼兩州時,老夫亦曾注意到一些妹絲馬跡,不過卻無法深入,每一探查,線索必斷,怕是除了兩州頂尖高手之外,無人知曉了。」
鳳九嶺的話頓時讓眾人心中一沉,這就相當于只能見招拆招了,想要提前準備怕是無此可能了。總不能殺到雍涼,將對方一宗之主,元,嬰後期的高手捉來拷問吧?
即便是秦州全盛時期,也是無此實力,遑論現在四面皆敵了。
更讓一眾元嬰真人感到苦惱的是,在秦州有可能的大敵上,估計還要再加上這個神秘人或是神秘組織。
能夠壓制兩州不敢妄動,能夠讓以鳳九嶺為的法相宗元嬰真人無處著手,對方的實力,可見一般就,確為大敵。
「不過」
鳳九嶺的神色卻不是非常沉重,悠悠然說道︰「到也不是沒有好消息。」
「鳳老怪你就直接都說出來,不要大喘氣似的,听得人心中憋悶。」
老鬼婆沒好氣地說道。
「老鬼婆你稍安勿躁,且听鳳某道來。」
鳳九嶺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繼續說道︰「離開雍、涼兩州後,老夫與一眾師弟妹又遠赴海州、真州等修仙重鎮,最後更到了北方黃沙白草之地邊緣走了一圈」
「等等,鳳老怪你是說,你們到了北疆?」
老鬼婆神色驟變,天蜈真人仿佛永遠也睡不醒般,半閉著的眼楮猛地大張,神光熠熠。更有醉死道人這個老酒鬼也落座之後第一次將酒葫蘆從嘴巴上挪了下來。
「黃沙白草,北疆荒蕪!」
張凡眉頭一挑,也為之鄭重了起來。
所謂北疆,並不是一州之疆。而是九州之疆域。
那里,只有一片黃沙白草,無盡荒蕪,無水土,乏靈氣,缺花木,正是修仙界中最是不適合修仙者生存的地方。
那里,自古就是九州修仙者驅趕異族的所在,是所有修仙者之敵最後繁衍、避難的地方,是有別于修仙界的另一種天地。
如今的人族,嚴格來說,是修仙之族;如今的人界,亦是修仙之界。
數十萬年歷史,從蠻荒太古歷經上古繁華到了今時今日,從百花齊放百家爭鳴,至修仙之道獨大的現在,其中有說不盡的鮮血與骸骨,更有無數悖于修仙之道、流離失所的人族。
他們,統稱為異族!
此異,為仙之異,而非人之異!
修仙之道,本是月兌之道,古今外道,亦如是也。道本無高下,月兌彼岸即可,奈何道無高下,人有所需,資源有限,爭端難免。
有爭端,就有殺伐,有鮮血,有仇恨,有異同之別。
張凡在地下修仙界所見的聖族後裔,此時讓眾人動容的黃沙白草,荒蕪北疆,皆是如此而來。
「你們跑哪里去做什麼?」
醉死道人將酒葫蘆捏在手中。挺直了身子,正色道。
難得見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可眾人卻無多看他一眼,皆是凝望向鳳九嶺,心知他不會無的放矢。特意說起此事。
「因為老夫從一個老友處得到消息。」
說到這里,鳳九嶺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北!」
簡簡單單四個字,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從牙齒絡中透出的,鄭重之意,不言而喻。
「怎麼個不穩法?」醉死道人追問道。
「他們有可能要南下。」
鳳九嶺的話言簡意核,卻似眾人座下的火山口驀然爆了一般,一片沉默,氣氛徒然壓抑了下來。
「哈哈
恰在此時,燭九霄忽然狂笑出聲道︰「大好消息啊,當浮一大白!」
「管他天塌地陷,難道我們還能撇下這邊的一大堆虎狼跑去幫忙不成?難不成那些異族還能越過北邊富庶之州不去攻陷,千里迢迢來找我們麻煩不成?」
「那不就結了!趕緊來。讓北邊那些家伙也撓撓頭,等我們秦州緩過氣來,再與那些異族爭鋒不遲。」
「鳳老哥,你的酒呢,別再藏著掖著了,取出來。」
燭九霄的話,固然顯得無比自私,甚至將修仙一脈的輕重都不放在眼中。說的確是再現實不過的事情了。
若是此時北疆異族出動,必是一場道統與生存之爭,到得那時,隱藏在暗處窺視著秦州一方的諸勢,就要去考慮輕重緩急了。
反正不管如何,這樣的事情,都不當是水生火熱,笈可危的秦州來考量。
眾人如此反應,不過是為沉澱在記憶中,記錄在典籍內的修仙一脈與無數異族間道統之爭堆積出的無數鮮血與骸骨所震,一時忘卻了。
「好,確是好消息!」
「讓他們打去,鳳老怪能現,北方各州的老怪物們也不是瞎子,怕是沒閑心來管我秦州之事了,是值得浮一大白。」
醉死道人猛地將手上葫蘆一頓,從乾坤袋中掏出一個酒壇來,在手上掂了掂,滿臉的不舍之色,很是咬了咬牙,才繼續道;「這是老醉我自釀的靈酒,名「醉生夢死。今天大出血,拿出來讓大家品嘗品嘗。
說著,手上一拍,酒壇頓時碎裂,濃郁的酒香,粘稠的酒液,懸浮于空中不散。
「去!」
醉死道人手上一指,醉生夢死化作十七份,飛向個人面前。
這點靈酒一分為十七,到了每個人的面前就沒剩下多少了,皆是一口吞之。
「好!」
酒一入口,眾人沉默,片刻後,不約而同地喝彩出聲。
醉生夢死,真是取得好名。酒一入口,若浸入夢中,浮沉往事,歷歷在目,悵然若失中帶著無盡的滿足。
眾人之中,醉死道人喝得最快,臉上的惋惜也最為濃郁,仿佛這酒他自己也喝不到多少似的,單看他那滿臉的苦色,即便是沒喝夠的人,也不好開口討要了。
嘆息一聲,醉死道人開口道︰「鳳老哥帶來的算是半個好消息,我們這嘛」罷了。還是老蜈蚣你說吧!」
醉死道人等三大散修,品兒川!便。乃是與御靈宗的天蜈真人等一起去了十萬入一嘗※
十萬大山,鄰秦州,位于秦州之南面,有無盡起伏山巒,連綿不絕密林,無數隱秘,數不勝數的妖獸藏身其間,算是人類的禁地,即便是修仙者們,若是修為不足,入得其中,也是九死一生。
這十萬大山,也正因為其地理優勢,在鄰秦州的同時,保持著自己的實力,其中多是化形大妖的天下。
張凡所知的只有這些,畢竟那是他從未履足過的神秘之地,現在听醉死道人的語氣,似乎還有什麼他所不知的東西。
「老蜈蚣,可是那些滿身尸臭的家伙又有什麼麼蛾子了?」
老鬼婆滿臉的陰沉,仿佛對口中所指的那些人很是厭惡,又不乏忌憚之意。
「衛臭?」
張凡略一皺眉,不解地心念傳音道︰「苦老,你可知他們的根腳?」
場中元嬰真人,多是老一輩的怪物,早就是秦州的高層,對這些自然清清楚楚,即便是新一代的元嬰真人如南宮無望等,同樣在秦州縱橫數百年,這些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點。
唯獨張凡,百年前身處秦州時,不過是底層修士;百年後的今天,驟登高位,卻還有不少東西不解。
他這種情況也算是獨一份的,故此眾人下意識地就忽略了過去。
張凡的身邊放著苦道人這麼一個活字典,他也省卻了詢問他人的麻煩。
苦道人果然知曉,這次他卻並未調侃或是習慣性地賣賣關子而是嘆息道︰「尸棄宗?他們也要卷土重來了嗎?」
緊接著,將有關這個宗門的事情大致講述了一遍。
越是听下去,張凡的神色就愈地沉重了起來,他卻是沒有想到,這尸棄宗的來頭之大,遠過他的想象。
苦道人之所以會知曉這個宗門,乃是因為這尸棄宗,本就是上古時期秦州本地的大宗門,甚至可說是一家獨大的存在。
他們以煉尸為修煉之根本,一切神通功法,皆是基于尸道而來,與現今的修仙之法多有區別,尤其是不重靈根之道,而側重于其他。
至于是什麼苦道人也就不怎麼清楚了,只知道上古之時,尸棄宗真乃是強絕一時。
由于這個。宗門的修煉之法壓根離不開各種尸體,故此在上古大破滅時,即便是遭到了很大的損失,他們也沒有和其他秦州的修士一起,遷移到地下修仙界,或是遠避海外。而是繼續盤踞在秦州。
本來還真讓他們抗過去了,若是一切順利,不用幾千年,就能恢復到全盛時期的強大。
不曾想,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以法相宗為的新興勢力驟然難,不知道如何合縱連橫,竟是集合了所有力量,幾乎將尸棄宗滅門。
最後,這尸棄宗殘存的一部分力量,逃入到了十萬大山之中,仗著與化形大妖的關系,以及地利的因素,芶延殘喘至今。
這數萬年來,時有蹤跡,現在听醉死道人的語氣,貌似又要卷土重來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吼…」
張凡搖頭苦笑,忽然覺得,以後的日子,怕是會無比的精彩啊!
就在苦道人講解的幾句話功夫里,眾人的目光已經盡數凝到了天蜈真人的臉上,老鬼婆甚至等不及地催促道︰「老蜈蚣你到是說話啊!你們現了什麼?」
在眾人的目視之下,天蜈真人方才睜開了他那雙仿佛永遠精神不振的睡眼,緩緩說道︰「我們什麼也沒現。」
「嗯?」
張凡奇怪地望去,卻見他繼續說道︰「平靜,一派平靜,在星瀾仙子還有陷空老祖的指引下,我們在十萬大山里逛了一大圈,最後太過深入,險些跟那些化形大妖打起來,還是什麼都沒現,連妖獸都甚是稀少!」
「十分安靜!」
天蜈真人難得地說了一大段,說完之後,並無點評之意,反而沉默了下來,恍若在自顧自地想著什麼。
也不需要他在多說了,听到「十分安靜」四字時,眾人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這種情況下,什麼都沒現。就是最大的現!
試問在這秦州近鄰與大敵陷入困境之時,即便是不蠢蠢欲動也至少要加強戒備吧?越是平靜,就越是反常,什麼都沒說,卻已經什麼都說出來了。
「尸棄宗!一定是尸棄宗!」
「若非他們在背後搗鬼,就憑那些妖獸,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
老鬼婆咬牙切齒地說道。提及尸棄宗三字時,愈的恨不得生喚其肉一般。
「她這是怎麼了?」
張凡的心中剛剛生出疑問,燭九霄就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神識傳音道︰「這老鬼婆,年輕時候跟她道侶老骷髏一起,闖過十萬大山,據說還跟尸棄宗的高手起過糾紛,很是吃了點虧!」
「這老鬼婆的心眼跟針尖似的,這不記恨到了現在嘛!」
燭九霄的語氣,怎麼听怎麼幸災樂禍,一副恨不得偷笑的模樣。
張凡也不禁莞爾,雖然知道其中定然不是這麼簡單的,看那老鬼婆的樣子,卻也著實有趣。
「不說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走了,老鬼婆換你了,海外那邊怎麼樣?」
鳳九嶺適時地開口道。
「怎麼樣?不怎樣;」
老鬼婆翻著白眼說道︰「九頭老怪我們到是見到了,堂堂風海之主,卻是吱吱唔唔,推來擋去的。一句準話沒有,說來就讓人憋悶。」
所謂的九頭老怪,張凡倒是听說過,乃是七大海眼之主中的一個,距秦州最近的風海之霸主,本體為九頭海蛇,化形大妖,一代強者!
此人的意思,基本就代表了秦州附近最強的海外勢力的決斷了,現在看來,也並不是太妙。
「他是要看風色啊!」
燭九霄嘆息一聲,頗為無奈地說道。
「罷了罷了,反正來一個,我們滅一個,也就走了,多說無益。」
「殺人去吧!」
長身立起,老鬼婆緊緊地將一桿旗幡捏在手中,語氣中,盡是森然肅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