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上午的課結束了,同學們仿佛勝利大解放一樣沸騰了起來,一群仿佛是掙扎在死亡邊界上的難民向食堂飛奔而去,一支龐大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向食堂行去。
天峰剛出教學的大門,就看見了洪嘉,他急忙跑過去,問她︰「干什麼呢,怎麼不去吃飯?」
「傻瓜,等你呢唄!」
還未說完,順手抓起天峰的一只手,就隨著隊伍向食堂前進。天峰的臉像被太陽烤了一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展現自己與別人的親親愛愛,心里還真是有些別扭——在上大學以前,學校抓得都很嚴,情侶都屬于地下黨出身,不敢明目張膽,如果在光天化日之下為所欲為,則會遭來處分。上初中時,學校居然還規定男女說話不能超過三分鐘,而現在學校采取不禁止,不提倡的戀愛政策,為多少憋了許多年的少男少女提供了釋然的機會,為多少被多年封建行政命令禁錮的男男女女提供了翻天覆地的眼界變化。
進入食堂,又是黑壓壓的一片,在窗口前打飯的腦袋擠腦袋,誰都不敢示弱,相信經過長年累月的積累,其中有許多人會修成正果,練就一套鐵頭功。天峰剛來到這座城市就感覺到「擠」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看來第六感有時候往往也是很準確的;打完飯的人需要小心翼翼地從「擠流」中掙扎出來,稍不留神就會踩到別人的腳,把菜里的湯撒在別人身上,引來一陣陣的抱怨和難以入耳的叫罵;飯桌上除了擺的是飯菜外,還有教科書,暖瓶等,有經驗的老手們總是采取便捷的方式捷足先登,教室佔座的一系列理論完全適用于吃飯的地方,其實這對很多人來說是一樣的,只是功能稍微不同——一個用來睡,一個用來吃。
天峰與洪嘉眾里尋它千百度,尋尋覓覓倆位置,這種本領講究的就是手疾眼快。在尋覓了好久之後,洪嘉鎖定了一個目標,拽著天峰直接向目的地奔去,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啊,他們兩終于找到吃飯的地了,然後就該解決飯的問題了,天峰四處觀察了一下,發現凡是情侶的,都是女生負責佔座,男生負責打飯與買單,貌似這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百度搜索讀看看更新最快最穩定)他不想獨樹一幟,于是自告奮勇地去練就鐵頭功,可是心里暗自澎湃著︰上午那頓飯就是他請的,這頓還是,是不是每頓都得請啊,那伙食費就得花雙份,錢不得像流水一樣,顧不得那麼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在戀愛之前,天峰忘記了算經濟帳,忘記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一亙古不變的哲學道理。
洪嘉吃了一口菜,大聲說道︰「這是什麼菜呀,一點味都沒有,像是沒放鹽,也沒放油,會不會做飯啊。」
「沒辦法,總之沒有家里做的好吃就是了,湊合湊合。」
「要不我們以後去學校門口的餐館吃,那里飯比這兒的好吃多了。」
「可是比食堂貴好多。」天峰意識到要破產的危機,情不自禁地把經濟問題提了出來。
「可是飯好吃呀,這飯瞧著就沒食欲,反正我吃不慣。放心,等著出去吃我不會讓你付賬的,我們AA制怎麼樣?」
「我不是心疼錢,就是怕不合適,那你要執意去的話,就這麼辦。」天峰心口不一地說道。
天峰正吃著飯,第六感告訴他有人向他們打招呼,抬頭一看,原來是孔天明,任勇貴,田志他們,他們正坐在對面,不過是隔了十幾排桌子,而且個個還面帶詭笑。天峰也向他們擺擺手,看看旁邊的洪嘉,臉一下又被燒紅了,經過反復的燒燙,天峰的臉快成了紅燒牛肉面。,不過早晨的不愉快似乎雙方都給忘記了,畢竟誰也不願意讓與自己相伴四年的同學埋下仇恨的種子。
晚上天峰與洪嘉坐在校園林子里的椅子上,這里到了晚上就屬于了「談情說愛」的最佳場所,天峰剛到學校來的時候經常在這一片林子中穿梭,對這里的雙雙對對都充滿了好奇,想不到很快他也成了其中的一員。他們談論著自己的童年,自己的家庭,欣賞著周圍人們的表演。
突然,洪嘉親了天峰臉龐一口,此時洪嘉的臉居然紅了,畢竟也是她第一次主動親別人,天峰的臉紅得更厲害,不知道說什麼了,被突入襲來的吻沖破了腦神經,忘記了趁勝追擊,禮尚往來,先下手為強的戰略戰術,只是呆呆地坐著。天峰踫到了兜里的什麼東西,這次主動拉著洪嘉的手,向那條唯一流過學校的細長河而去,他從兜里拿出了一個許願瓶,洪嘉拿過那個小瓶,抽出里面的紙條,上面寫著︰我愛洪嘉一生一世,希望我們能天長地久,白頭偕老。天峰把這支許願瓶放到了細長河里,又一個漂流瓶流向了遠方,天峰與洪嘉一起肩並肩地注視著這個彌足珍貴的願望,然後脈脈含情地注視著彼此,仿佛跟對方說︰「這個願望一定會實現。」
回到寢室後,孔天明對著電腦打著游戲,見到天峰便問道︰「今天和你一起吃飯的女生是誰啊?」
天峰的心依舊燥熱,回答道︰「我女朋友。」
「哇,你也有女朋友了,這麼快就月兌光了。」田志一邊玩手機一邊贊嘆道。
任勇貴抽著小煙,欲仙欲醉地鼓勵道︰「應該找一個,咱們學校的形勢多嚴峻哪,再說了,大學簡直太沒意思了,都沒啥事干,要不我能抽煙打發時間嗎。」
孔天明馬上接過來話︰「就是,要不我能玩游戲嗎,這都不是咱們的錯,我去,快死了。」馬上又投入到了戰斗當中。
羅飛正看小說《圍城》,听見他們的對話,情不自禁地說道︰「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來。」突然又問道,「天峰,你真的有女朋友了,你們怎麼勾搭上的?」
「真的,都是緣分唄。」
田志抱怨道︰「老天是多麼地不公平,為什麼沒有人向我投懷送抱呢?」
天峰安慰說︰「天涯何處無芳草,相信很快你就會找到自己的林妹妹了。」
全寢室一個打游戲,一個抽著煙發著短信,一個躺在床上用手機上網,唯獨羅飛讀著文學著作,天峰佩服這位有定力的人才,相信他在英語課上所說的絕對不是吹牛,于是問他︰「羅飛,你怎麼這麼用功,將來去拿獎學金?」
「其實得不得獎學金沒關系,我想考研。」
這句話倒點醒了天峰,之前他不是也要發奮學習的嗎,只是還沒確定考不考研。可是他很快遺忘了,但疑惑羅飛準備也太長久了,問道︰「不是大三準備就來得及嗎,你怎麼現在就那麼用功?」
「大學生就業形勢相當嚴峻,畢業意味著失業,于是很多人都選擇考研這條道路,造成了現在考研形勢也很嚴峻,我打算往北京考,競爭壓力會更大,想早點準備,省得將來會很疲憊。」羅飛把天下大勢分析了一遍。
天峰心里把羅飛佩服得五體投地,沒想到他居然是一個有理想有眼界的大學生。
雖然天峰意識到到了自己會像美國華爾街股票交易所一樣,但沒想到破產的速度會超越美利堅次貸危機的速度,眼看著飯卡和信用卡顯示的數字日趨減少,減少的趨勢比高鐵還厲害。由于課程的問題,他和洪嘉吃食堂的概率超過了百分之九十,天峰天經地義地承擔起了這百分之九十,偶爾他們去外面的餐館改善一下伙食,可是到了結賬的時候,洪嘉掏錢的動作十分遲緩,瞬間變成了淑女,于是天峰自告奮勇,承擔起了剩余的百分之九點九九,洪嘉無奈地只消耗了僅存的零點一一,那是因為那天學校的取款機沒錢了,天峰身上一貧如洗。
說起天峰的家庭,其實並不富裕,前些年靠種植小麥起家,日子逐漸趨于穩定,近年來又做些小本生意,才供得起天峰讀重點高中。每天父母都會起早貪黑,十分辛勞,天峰也沒有辜負大家所望,高考取得了十分優異的成績,但在報學校的時候沒有選擇好。他的父母望子成龍,希望他會在大學里插上成功的翅膀,卻極力反對插上丘比克的翅膀,因為他們知道戀愛和成家是不可分割的。至今天峰每次與家里通電話,都沒有自己的實情匯報給家里,不得不學會撒謊的技巧來索取相當于兩個人的生活費。時間久了,也許家里會懷疑自己在學校里的所作所為,但他考慮不了這麼多了,他需要先解決燃眉之急。失敗經常攻擊他,一場幸福快速地降臨在了自己頭上,他想要保住這段維持他精神追求的幸福,所以必須投入相當的財力,可是自己又很清楚他不是富二代,不是賈寶玉,矛盾的心理常常折磨著他的大腦與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