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懸明鏡青天上
長信深宮生寂寂
毓嬌今夜亦失了眠,早早地退了侍奉自己的侍女,獨自對影內心的清薄哀傷。
斜靠在軟榻上,望著窗外。
自己早已絕了對愛情的幻想不是嗎?可為何今夜又無法入眠。
原本以為只要得到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位就可以填補自己的犧牲,但是……
隨著時間的推移。
「潯月…本宮如今才發現你…才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毓嬌抬眉望著窗外的花落月色,悠悠輕嘆。
翛冉……這個注定要與自己過一生的男人,卻除了她又在外面納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啞女,毫無背景,這讓自己有種很強的挫敗感。
雖然自己對他沒有所謂的‘愛情’,但總還是有感情的,他就這麼納了一個女人,甚至連一聲招呼都不屑跟自己打,除了難堪更重要的是…他傷了一個作為女人的自尊。
但即便這樣,自己又能如何?誰叫她的男人是這個國家的君,這個國家的皇。
「不怨你情寡…只恨緣太淺」毓嬌冷聲低嚀道,如玉的關節緊緊相扣。
夜空透著薄亮,也夾帶著絲絲涼意。
突然,只見她原本涼薄的神情似恍惚中想到什麼,竟徐徐泛起一抹冷霜。
「司寇邪…沒有潯月在你身邊,你此時此刻是否與本宮一樣已望透了這花落人散,兩闌珊的命局……」
夜慢慢沈入……寂寞卻漸漸揚起……
即便疼…也只能深藏于心底。
毓嬌不知為何思緒竟隨著這深沉的夜色緩緩倒轉……
那年,自己還是一個剛滿十四歲的女孩,這個年紀有著太多的好奇幻想和憧憬。
而又恰巧那日,自己因隨父親第一次進蘄宮內,一時貪玩不小心迷路而誤闖了後花園,記得滿園火紅的海棠如一片花海讓人沉醉,就在自己因找不到出口而慌了神不知所錯之際。
「姑娘可是迷了路?」一個低沉卻又不失溫柔的聲線夾帶著一縷花香從身後的花叢中傳入。
頓時,已經快溢出的眼淚停滯,身體輕輕地回轉。
一陣沁風拂過,滿園的海棠泛起層層漣漪……
剎那,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年約十八,九的少年,僅一身墨青色的錦袍立于火紅中,一頭長發則用同色的綢緞隨意的扎起,隨風飄揚,眼底含笑望著自己。
修長俊逸的身影,深邃的輪廓,那幽黑如星空的雙瞳,以及那比海棠花還耀眼的笑容。
望著面前那俊美且剛毅的臉,亦失了神。
就是這一瞬間,自己知道……在這里。
不僅迷了方向更迷失了一顆心……
而那時自己薄唇翕動了兩下卻說不出半個字。
而他也並不在意,嘴角笑意緩緩蕩漾開來…
思緒到此,毓嬌姣好的櫻唇不知覺地揚起一抹笑意,眼底透著一絲柔和。
似又回到那日那地。
可是……
「君不記…那海棠花下的一遇」輕柔地出聲,眼底竟有些濕潤。
就在視線不經意地一個流轉,觸到那輪淡月,原本的溫柔驀然被一股寒意取代。
那夜,當蘄皇把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指給他時,竟生生有種心被撕裂的痛楚,卻又無力掙扎。
映射在眼底的徒留妒意和……不甘。
亦是那夜,無意間看到他凝視她的眼神,看似漫不經心卻隱忍著一股強烈的蝕感。
沒由來地一陣心悸!
那眼神是那麼的熟悉,就像…就像自己那日偶遇時看他的眼神!
幾乎同時,仿佛被人在胸口中用力的捅了一刀。
他可能自己都沒察覺到,而那個女人更不可能看到,她那時那刻,只沉浸在驚愕和不滿的情緒中。
可為何……為何偏偏身為局外人的自己卻把這一切看得如此一清二楚。
唇角不禁掠上譏諷。
心……遽然不再完整。
之後,誰曾想?!竟連那個巹國的鬼潚都將那個女人放在心上,她…奪走了一個司寇邪,佔了一個翛冉還嫌不夠,居然還厚顏無恥的勾引其他的男人。
心底油然竄出一股無名火,指尖發顫,強壓住雜亂心緒。
那個女人算什麼東西!
如若沒有她的出現,自己或許也就把那份情愫暗沈于心底深處,平穩地過著屬于自己的奢華日子,但……偏偏她!
驀然,指甲緊緊攥進肉里,眼底一冷!
自己已經在極力地克制自己的感情。
偏偏她一再地招惹自己,也同時喚起了那份心底極力克制強忍的**和不甘。
她憑什麼擁有他們的心和所有的視線?!
毓嬌微微眯了下雙眸,嘴角不自然地一個咬緊,柔美的線條此刻顯得異常冰冷,透露出一抹看不懂的陰霾。
夜色闌珊時,她秉燭而視,心里卻不知不覺中埋下了……恨。
她是太寂寞了,而寂寞又是種毒藥。
她亦中毒太深…而不自知……
當夜,不知怎的倦的很,早早用了晚飯便休息了。
半夢半醒之間總感覺有個人影在腦海中周璇,卻看不真切。
許久,直到一陣寒風拂過臉上,讓人不禁心底一顫。
驀然,雙眼一睜!
呼吸竟有些悸亂
映入眼簾的依舊是夜的深沉……
毫無顏色
心驟然迷失了……
屋外隱約可以听見風吹過的聲音,很輕…很柔
「醒了?」突入的一個聲音毫無預兆的響起,使得我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尋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卻听見幾乎同時屋內隨即泛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漸近。
周遭沉寂的空氣倏然一緊。
我思忖著,慢慢抬眸。
「唉……才分開幾日,沒想到你竟把我這個朋友的聲音都給忘了」說話人語氣中透著一絲調侃。
頓時,我眼底的警覺被一抹淡淡的笑意所代替。
頃刻間,覺得今夜似乎也不是這麼冷。
突然,感覺床榻旁有一方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