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晚婉愣愣的看著四周,只覺得自己一身的清寂,心里頭隱約間覺得有些不安。
她還猶在出神,只見身側的陰暗的角落里傳出平穩的呼吸聲,馬車路過不平的地面,蹬了一下,他那邊的簾子也微微的掀開,安晚婉只看見了魂牽夢縈的軒轅傾城。
她開始有點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了。
疼得她連余下的話都問不出來了,郎中佇立在一旁,還在等著軒轅傾城的其它吩咐,听到軒轅傾城叫他,立刻又再提著藥箱復而進去。
軒轅傾城模著安晚婉的手,只覺得冰涼中開始斂上了幾分溫熱,心頭一緊,立即慌張的探手模上她的額頭,最後一點余熱也消退,是方才回春堂老郎中針灸的效果,不能用虎狼之藥,便只能用這種中庸的辦法,卻沒想到果真奏了效。
安晚婉不在,有些事情只能由她來做。
只見夢中的軒轅傾城似笑非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道︰「你怎麼報答我?」
外頭是神色慌張的丫鬟們,為首站著彩菊和若歌,連久日不見的晴姿听到了消息,都由人攙扶著守到了外頭,脖子上還纏著紗布,一見著了軒轅傾城焦急的樣子,她更是心急了,扯著嗓子叫道︰「姑、姑爺……」
這一個夢如此冗長與詭異,許多一直被安晚婉壓在心底的往事重新浮現,那些她記得的,質疑過的,覺得訝異的,全部如數紛迭呈現,猶如一台經久不絕的戲碼,悠悠唱了好些年。
只見此刻的軒轅傾城目光有些怪,一雙深邃的眸子凝著她,眸中的光亮晦暗不明,嘴角邊扯出一抹魅惑動人的微笑,真當堪是天下無雙的男色,他一手把她扯進懷中,安晚婉一驚,沒有反應過來,緊接著只聞到他身上純粹的龍涎香,再也沒了那股讓她討厭的味道。
她那些年在人前受的委屈全部統統補了回來,只覺得此生沒有如此揚眉吐氣過。
確定無事後,郎中看了看天色已太晚,這才離開。zVXC。
軒轅傾城這才方急了,臉上血色盡失,不輕易顯山露水的眸子里也張斂著害怕,喉間像被什麼堵住一般,心內有什麼在叫囂咆哮著,三步並作兩步走,直接跨出了臥房︰「郎中呢!」
安晚婉只覺得自己心中破開的洞越來越空闊了,那些熾熱全部傾覆出來,至于一裘冰冷。
安晚婉的心終于一驚,猛然推開,忽然,畫面如水波般蕩漾,那些繁鬧聲也不見了,身邊的軒轅傾城也頓時消失,這世上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突然間天地變色,似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和稚女敕。
看著軒轅傾城那張笑得魅惑的臉也添了幾分熱絡,竟生生覺得也不那麼討厭了。
軒轅傾城听著郎中的話,一臉的寒意這才緩緩散開︰「退下吧。」
眾人听到了若歌的話,這才慢慢散開,只留了幾個以備伺候。
這個吻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冰冰的,涼涼的……
軒轅府經歷了一整晚的跌宕起伏,或憂或喜,眾人一時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若歌站在眾人間,道︰「大夫人沒事了,大家也散了吧,今兒這些事把大家也嚇得不輕,都回去休息吧。」
輕輕勾動了手指,卻只見下一瞬又變回了死氣沉沉的樣子,睫毛抖動著,卻不醒來。
水蓮苑內是這般,水蓮苑外又是另一般,白舒站在大堂中,指揮著下人將劫後重生的軒轅府打理了一遍,那些踩踏過的花花草草全部搬走,挪空的地方,又再調集了其余的完好的盆景置放回來。
只想沉沉的睡一覺,希望再次醒來的時候就能夠忘掉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希望能夠天朗無雲。
郎中松了一口氣,這才趕忙重新退出臥房外,同時也將安晚婉的病況告訴外頭擔憂著的大大小小的丫鬟。
「晚婉……」他輕聲的叫著。
外頭揚起了喜悅的喧鬧聲。
安晚婉看著軒轅傾城,此刻的心情不知是哪般,她多想張嘴叫叫他,然後撲進他的懷里,只是……
一張嘴便扯到了傷口,又是好一番疼痛,疼得她齜牙咧嘴。
一直到最後,她沉沉的睡過去,還沒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覺得這些場景如此熟悉,又如此讓她痛徹心腑,她忽然覺得好累,好累……
原來他還是蠻有良心的,並不似表面上看的,那般暴戾無情,似個山野莽夫,只會以貌取人……安晚婉在心中把他的壞列數了好多遍,她低著頭,眼中有了水霧︰「謝謝你。」
水蓮苑臥房內,燭光明滅,微微的晃動在七彩琉璃珠燈罩內,安晚婉躺在床上,軒轅傾城只待郎中走近便冷聲問道︰「燒已經退了,可為何還是昏迷不醒?!」
安晚婉躺在床榻之上,依舊毫無生氣。
她眼里有了幾分水霧,終于明白這是哪里了,轎輦外全是議論紛紛的平頭百姓。
軒轅傾城眼底掠上了幾分喜悅,「簌」的聲站起身來,不想讓安晚婉一睜眼便看到他這種頹敗的樣子。
郎中壓低著頭,上前去又再替安晚婉把了一次脈,郎中面露喜色︰「燒確實是退了,看來今兒這場風寒染得並不太嚴重,日後再服些藥就好了。」
都道是安家二小姐回門好風光,年方十八未嫁,一出嫁便立即轟動全城,連回門歸寧都這般聲勢浩蕩……
她揚起了明媚的臉龐,與他爭執,然後緊接著是一個涼薄的吻。
想到了軒轅傾城還有後半問話,他急忙又上前仔細查看了一番,這才道︰「夫人此番不醒,應當是勞累憂慮過度,所以需要個時間休息,休息好了,便會自己醒來。」
鴛鴦苑內打斗的痕跡也要全部消除掉,仔細一看,里頭還有自受傷的御林軍身體里涔出的血跡。
白舒站在院落中,指點著人徹夜打掃,最後微不可聞的嘆了一聲,這個院落,這回一空下來,便應當不會再有人進來居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