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立秋時節,安晚婉沉睡的第二天,時間雖只是過了十多個時辰,可對于軒轅傾城來說卻像是過了半旬一般,每一時,每一刻,如此的難熬。
安晚婉高燒已完全退下來,但人還是未蘇醒,睡夢中的她不時抖動著如扇般的睫毛,血色盡失的小臉上也已恢復了些許亮色。
夢中的她時而呢喃,軒轅傾城卻听不清楚。
藍佑只見軒轅傾城眸中染了疲色,他斂了暗眸,抱拳道︰「少爺,你該出去處理例事了。」
彩菊急忙上前來拉走她︰「晴姿,大夫人會知道的,二老爺今日御審,大夫人那麼喜歡湊熱鬧,怎麼會不起來,我們也不要太過于擔心了。」
可是小姐還未醒……
晴姿只覺得自家小姐得了至寵,卻怎麼忍心丟下這一切,遲遲不肯醒來。
如佑風只。「小姐……」晴姿越說越激動。
她知道,若是正常情況,小姐絕不會縱容自己沉睡那麼久……
昨日軒轅鶴堂因謀反罪被捉拿入獄,今日便是御審,軒轅府也被罰黃金萬兩,府內內的丫鬟侍衛乃至軒轅氏產業下的掌櫃伙計們人心惶惶,全都需要軒轅傾城出面安定,加之軒轅傾城接過了軒轅府旗下所有產業,全部需要重新打理,還有熟悉新接手的各行業的管事們,這些事情全需要軒轅傾城親力親為,旁人無法代替,亦也再不可拖。
軒轅傾城出去後,換若歌、彩菊進來伺候,連滿身帶傷的晴姿也走了進來。
好似外頭的事都與他無關,他的眼中只有安晚婉。
若歌微嘆了一聲,與彩菊一起帶著情緒激動的晴姿走了出去,退出了臥房,室內頓時又恢復了無邊的寂靜。
可惜安晚婉僅是顫動了下睫毛,還沒有要轉醒的跡象,她是有多累,才會一直不肯醒來。
其實安晚婉听得見,她只是不想起來……
藍佑與疾風在軒轅傾城身側站了極久,最後軒轅傾城才終于回過身來,看著他們,道︰「何事。」
軒轅傾城沉斂了暗眸,拿起一條濕帕子開始替她抹臉。
藍佑與疾風自門外走進來,人未到而聲先到。
躺在床上的安晚婉小手抽動了兩下,所有人都沒察覺。
似乎被冰山水蛭咬過後,就已開始慢慢變化。
「小姐……」晴姿俯身在安晚婉身旁,話音帶了些哭意︰「小姐,你快醒來吧,姑爺都好久沒有睡過覺了,你忍心麼……」
若歌看了一眼房內,又默默的退了下去。
傾城奪得了軒轅府,將軒轅鶴堂除了出去,看似是迎來了一個更為美好的未來,可晚婉卻覺得這是另一個深淵,巨大的空洞仿佛要將她吞噬了一般。
這樣一個運籌帷幄于天下的男子,親自拿起手帕幫小姐擦拭臉,還親自替小姐喂藥,這世間哪有一個男人會這樣?還是如此富可敵國,強大非凡的男人……
彩菊說罷,若歌听著彩菊的話,秀眉迅速一擰後放下,娥眉間斂上了一抹淡淡的憂傷。
藍佑知道軒轅傾城無法放心安晚婉,所以一直站在門外,等到了如今時分才與疾風入內。
若歌站在一旁,想要接過來︰「姑爺,讓我來罷。」
藍佑與疾風見軒轅傾城不說話,也不敢再提,只是依舊在房內站著,等著軒轅傾城。
安晚婉躺在床上,厚重的被褥蓋到她的身上,將她整個人捂出了一身汗。
晴姿站到了安晚婉的床前,從未見過這樣死氣沉沉的小姐,她多希望又做錯事,讓安晚婉能夠起來罵罵她。
因為她是安晚婉,日理萬機的安晚婉……安家產業里還有那麼多事情等著她處理,幾年如一日,從未懈怠過一天的安晚婉……
只能大手一直撫過她的額頭,指尖停留在她眼角那片如雲型的暗紅色的胎記時,動作停滯了一下,竟覺得似乎較初見又淡了一些。
軒轅傾城則握起安晚婉的手,一坐又是一整個時辰。
軒轅傾城徹夜未眠,已經衣不解帶的守了一天一夜了。
軒轅傾城在房中坐著,不知坐了多久,身邊響起了腳步聲︰「少爺。」
情不知所起,所以一往而深……
時間一分一秒如水般流過,滿室的寂靜,落針可聞,最後軒轅傾城才垂下了手,轉身與藍佑、疾風出去。
軒轅傾城擺了擺手,不語,僅是擰著劍眉專心幫安晚婉擦臉,若歌看著軒轅傾城的動作,水眸一沉,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又化為一縷煙塵。
她從未見過姑爺這種滿面擔憂的樣子,姑爺自從出現在她的世界里,從來都是滿身風華,俊逸得無人能及的,那一雙幽深的眼楮總有一種令她畏懼的氣勢,可自小姐病了,還昏迷不肯醒來後,看著姑爺,像變了個人一般。
晴姿繼續說道︰「還有,小姐……你知不知道昨天,咱們的小少爺、小小姐差些就沒有了……幸好你高燒退了,可是你知道我們有多焦急,多擔心……」
晴姿的聲音顫顫,有些哽咽︰「小姐,你可知姑爺他……」
軒轅傾城听到藍佑的話,深邃的眸子掀起雲涌,似添了幾分無力,看著安晚婉的目光有幾分愛憐,沉默不語。
縱然若歌是如此聰明巧慧的一個人,也不懂此刻安晚婉的所思所想……
冷汗有開始細細密密的從安晚婉的額頭上沁出,如扇的睫毛撲動了兩下,小指又勾動了兩下,似乎是漸醒的征兆……
軒轅傾城仿佛沒听見般,視線仍停留在安晚婉身上,細心的幫她掖好被角,生怕涼風從外頭吹進來,將她吹得又復染傷寒。zVXC。
她身處于夢中的虛無,詰問不斷敲打著她的心,要醒嗎,還是永遠沉入這無邊的黑暗之中。
只是因為太累了,所以寧願一直睡著逃避一些事情。
她看向安晚婉,興許這些事情,還能讓小姐願意醒過來,再睜眼看看這個世界。
永遠逃避這些事情……
安晚婉的嘴唇蠕動了幾下,寂靜的臥房內,只獨留她一個人,恍若從未發出過聲音,也無人發現她此刻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