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女大喜過望,心急的怒小蠻已經嚷嚷出聲,沒口子的稱贊起她的白姐姐來,卻忘了自家先前擼胳膊挽袖子要跟她的白姐姐干上一架的事。
「白姐姐……」怒小蠻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中了定身法術一般,保持著說話時的口形,僵在了那里。
地面上,已經沒了動靜的黑谷子,竟然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看他一臉扭曲的樣子,似乎是在竭力壓制著什麼,一步一踉蹌地向著白慕雪走了過去。
此時的黑谷子,神識受到重創,已經無法催動任何法術,強撐到了白慕雪面前,終于兩腳一軟跪到了地面,雙手卻還是抽搐著舉了起來,掐上了白慕雪的脖頸。
隨著雪白脖頸上那猙獰十指的動作,諸女的心也在一同收緊。
只要白慕雪一死,還在黑谷子神識中大肆破壞的劍意,便會如無源之水般自行消散。到了那時……
「呃!」黑谷子喉中突然發出一聲悶響,引得眾女目光從十指移到了他的臉上,卻看到他一雙眼珠子,竟有大半凸出眼眶之外。
「啊!」怒小蠻一聲尖叫,頭發根根豎起。
卻看那黑谷子渾身抽搐了數下,終于身子一歪,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正沖著諸女方向的腦頂上,卻不知何時多了一枚劍柄,那位置,正在頭頂正中的百會大穴。
「啊!」這一回是烈芷秋的尖叫。
黑谷子竟是被人一劍沒頂而入,從上到下洞穿了整個中脈,這一下神魂、元嬰與丹田所在的三處位置,卻是全數被毀,不要說奪舍轉生,便是普通人一樣轉世投胎也是不能,整個兒都被徹底滅絕于天地之間。
這一招在修真界,被稱為「滅頂之災」,因實在有傷天和,恐怕會在飛升時招來天譴,所以極少有人使用。
「柳師兄?」白慕雪眼中一動,認出了這柄劍的主人。
「哈哈,倒讓師妹受驚了,道然這里賠罪了。」隨著一聲爽朗笑聲,一人現身而出。只見他一身粗布白衣,頭上無冠無簪,只一個銅環將頭發松散的束在腦後,腳上卻是赤足行來,當真是灑月兌不羈,有若閑雲出塵不食人間煙火氣。
眾女眼前俱是一亮,這人大家都是認得,是與自己同列年輕一代十大金丹之一的柳道然,師從青城門下,一把飛劍出神入化,單以劍術而論,卻是不在白慕雪之下。且聲名極佳,自出道以來,干下了不少仗劍除魔大快人心之事。替天行道之名無人不曉,因此被同道送了一個柳道子的別名,隱喻他是天道之子替天行道。
只消一提「替天行道柳道子」,同道之中俱要挑起拇指,道一聲好。
一見柳道然出現,眾女都是齊齊松了一口氣,可接下來,幾個女人的反應卻是頗有古怪,數雙眼楮總在白慕雪與柳道然之間瞅來瞅去。
據修真界私下傳聞,似乎這柳道然一直苦戀白慕雪……幾位仙子的眼中,正有一種無需依靠靈力的真火在熊熊燃起,那真火的名字叫作八卦之魂。
白慕雪正要繼續開口,可眼角一動,感受到幾位八婆的好奇目光,便又閉了嘴巴,當下眼觀鼻鼻觀心,老僧入定一般。
柳道然倒是坦然自若,將黑谷子的尸身收入自家劍囊之中,只留下黑谷子的劍囊,破了其中的禁制,隨手一抖,倒出一堆物事,卻是黑谷子這些年的收藏。
柳道然蹲去仔細翻檢,眾女知道他是在尋找那散靈散的解藥,便都靜靜地等他找到解藥。
只有黃祖兒在看到柳道然將尸體收入劍囊時,眼中一動,看著柳道然的目光便有些復雜起來。
「找到了!」柳道然一聲雀躍,拿起一個小瓶,向諸女走了過來。
眾女喜形于色︰有解藥了!
黃祖兒低頭看了眼自家身上的黑煙索,眉頭微皺,再抬頭時,卻已換作了一臉的歡喜。
柳道然一個一個的喂完解藥,最後一個卻是白慕雪。
眾女立刻露出一付果然如此的表情,等柳道然一回頭,看到六張面孔都是一臉怪異地看著自己,立刻模了模自己的臉,道︰「柳某身上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嗯……」眾女齊齊搖頭,以鼻音應之。
「哦?」柳道然目光一閃,卻是突然看向了黃祖兒,「黃姐姐可是胸口不適以至吞咽有所不便?小弟或許可以幫襯一二。」說著便目光灼灼地看著黃祖兒高聳的胸口。
黃祖兒心中暗自一嘆,只得喉頭一動,將嗓眼中的解藥吞了下去。
柳道然轉身回到那堆雜物前,加快了清點速度,不時將一些分好類的東西收進自己的劍囊之中。
看著自己身上尚未解開的黑煙索,眾女只道是柳道然礙于男女之防,不便親手解開,只等解藥發揮效力,便可運起法力自行崩斷。
如此一想,諸女看著柳道然的樣子便覺得愈發順眼起來︰嘖嘖,這鼻子、這眼楮、這眉毛、這胸肌……不對,眾女心中都是一驚︰自己什麼時候這麼花痴過了?
便在這時,柳道然突然啊喲一聲,看著手中的一個瓶子道︰「這瓶才是散靈散的解藥!哎呀呀,真是對不住!」
「你!」怒小蠻大怒。
「這位姐姐莫要生氣,」柳道然脾氣倒好,滿臉堆笑,迭聲一陣道歉,拿出之前「解藥」的瓶子一陣端詳,終于吁出一口長氣,拍著胸口一臉慶幸道︰「還好還好,這瓶不是毒藥!」
「那是什麼藥?」怒小蠻問道。
「哎呀呀呀,」柳道然一臉的欲言又止,最後似乎是因為怕了怒小蠻吃人的眼光,這才吞吞吐吐道︰「這,這是合歡散!」
「甚麼?」怒小蠻雙眉豎起。這合歡散與合歡宗同樣大大有名,只是都不是什麼好名。
諸女都是一驚,卻也顧不得興師問罪,紛紛開口向柳道然討要解藥。
「這個,諸位姐姐豈非難為小生,」柳道然一臉的委屈,「這種藥,又哪里會有什麼解藥?」
「那,那可怎麼辦?」烈芷秋已經慌了神,這合歡散一旦中招,非得男女歡好才得化解,不然便要全身血沸而死。
烈芷秋不怕死,卻怕丑,一想到自己全身血液好似開水一般,便想到了那些在鍋中被煮得酥爛的大塊骨肉,這,這還有什麼形象可言?
柳道然也是一付手足無措的樣子,低著頭來回踱著步子急急思索,最後終于深吸了一口氣停了下來,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抬起頭來露出了一付慷慨就義的決然,道︰「諸位姐姐,可以小生為解藥,完事之後,我當自盡以全七仙子的名節!」
此言一出,直若魔音貫腦,諸女腦中只是嗡嗡作響,半天之後才回過神來。一時間卻是面色各異,理論上,柳道然的提議,似乎是這個死局之中唯一的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