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卦。」
一路上拉扯著蕭無傷上城里來,安寧已是累的半死,這會兒才到了集市口,便見一個老神棍搖頭晃腦,朝著蕭無傷甩出兩個字來。
「什麼?!」安寧挑眉,有些微微的惱怒,這個人老是老,但也太沒有禮貌。
抬頭看了安寧一眼,神棍老頭兒不慌不忙的將案子上的五個銅板拾了,將其裝到一個小竹筒中,嘴角是一抹淡淡的譏笑︰「我說此卦是大凶之卦,恐怕……地上的仁兄,小姑娘要料理後事了。」
聞言,安寧是真有些惱了︰「干你什麼事兒!」烏鴉嘴,蕭無傷現在只是暈著,要真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安寧想著,就是他老神棍咒的!
「小姑娘就不問問要怎麼幫他渡過此劫嗎?」。老頭兒捋捋胡子,倒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只是「嘿嘿」一笑,卻很猥瑣。
「哼,」安寧冷哼一聲,樣子很是不屑,「你倒說說看,要如何渡這個劫?!」臨了卻補上一句,「要是什麼使銀子開光的法子,你就不用說了,說點新鮮的!」
「呃……」老神棍叫安寧一噎,一時愣住,老臉登時有些泛紅,趕緊磕磕巴巴的解釋,「小姑娘,話不是這麼說的……」
「不然要怎麼說?!」安寧依舊不屑,小手一抬,指向案旁立著的幡子——上書「神算」兩個大字,並且畫有太極圖案,「老伯,你的陰陽魚畫錯了……」
咚!
老神棍一下子沒坐穩,跌在地上。
阿米豆腐!
安寧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明明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誰知老神棍卻偏要惹自己,方才她第一眼便瞧出不對,只是沒說罷了!哎……何苦非要拆穿不可?!
在前世,陰陽魚這種「糾結」的圖案,爺爺是每天必畫,畫了就興沖沖的給安寧看,直接導致安寧就算閉著眼楮也知道陰陽魚什麼樣。
安寧只想說︰神棍老伯,你的騙術,實在是太不到家了!
豈料,神棍老頭兒叫安寧一說,臉上卻是掛不住,只見他「咕嚕」一下從地上滾起來,紅著臉拎了幡子,人就一溜煙兒的不見了影兒,倒是嚇了安寧一跳。
呼!
自尊心強到這個份兒上的騙子都能叫自己遇到,正當安寧徑自無語的時候,卻見林子墨不知何時「蹭」的一下冒出來,「就這兒吧!」
安寧一時間沒有心理準備,嚇的差點心肌梗塞,小手在心口不住的拍著,咽咽吐沫,半天才慢半拍的回︰「什麼?」
林子墨眼神往案子上一掃,淡淡道︰「賣字。」
安寧一拍腦門,恍然大悟,神棍老伯雖然陰陽魚畫的很不標準,但算命攤擺的地兒卻是「天時、地利、人和」的,不但人來人往,很是熱鬧,而且正對著一個酒樓,想來是有許多來消費的公子哥兒。
更完美的是,神棍老伯落跑的時候,竟為安寧留下一個案子,正好用來寫字。真好命,安寧一面想著,一面將包袱放在案上小心翼翼的打開,請出「吉祥三寶」——少了毛筆的「文房四寶」,按照安寧的說法。
待一切準備就緒,安寧才將玉桿狼毫的「小墨」自腰間取下,像模像樣的懸腕,安寧的心中卻是「咚咚」的打鼓,小聲對林子墨嘀咕︰「蘸了墨,你真的能自己寫嗎?!這個,你也知道的……我的字實在見不了人。」
林子墨莞爾一笑︰「放心。」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很叫人心安,今非昔比,自他能幻化出本尊,就已經能揮墨了。
「好。」安寧見林子墨的樣子很是從容,自己的心中的緊張也化解不少,賣字的勾當雖是開天闢地頭一回,安寧卻是一咬牙、一跺腳,扯開嗓子︰「南來的、北往的,都瞧一瞧、看一看……」
林子墨雖然主張噱頭,但真見安寧一張羅,卻也是發愣,听著安寧口中江湖賣藝打把勢的套話,心中是說不上來的滋味。
文人墨客,雖也風liu,但自古以來就和重面子、迂腐這些詞兒掛鉤,林子墨天上人間的歷了幾千年,卻不曾這樣「卑微」的賣字。
但此時,叫林子墨驚訝的,卻是一旁的小丫頭安寧,當街吆喝,這樣的事兒安寧又何曾經歷過?!
林子墨甚至能感受到,安寧的手在微微顫抖……但一抬頭,她的眸子依然是晶亮的,似乎總是充滿希望。
可安寧卻沒空理會林子墨心中的許多想法,一面口中繼續 里啪啦——「大伙兒有錢的捧個錢場兒,沒錢的捧個人場兒」,一面奮力腦補︰「還珠格格」里小燕子、五阿哥當初當街賣藝時,都說什麼來著?!
大腦CPU基本在非正常運行下,好一會兒的功夫,安寧總算才大致將「賣字」等關鍵字眼兒丟了出去,至于接下來……就看市場反應了。
「小丫頭才幾歲?」
「不是吧,是個小姑娘,竟會寫字?!」
「小孩兒也能‘賣字’?」
安寧稍稍有點意外,不知自己方才一番話,簡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竟引的廣大不明真相群眾紛紛前來圍觀。
「你會寫字?!」人群中,率先向安寧走來的是個挺著大肚子的中年男子,肥頭大耳,看衣著打扮,像個暴發戶的樣子。
「是。」安寧微笑著,答的很有禮貌。
「怎麼賣的?」中年男子混不在意的問著,分明就是想湊個熱鬧,出個風頭罷了!
「不知您要寫什麼,待我寫了後,你看著若是滿意,就出個合適的價錢,若是不滿意,小女子就是分文不收也未嘗不可。」安寧笑著回答,自信滿滿。
「呵!」中年男子一听,來了精神頭,「好一個猖狂的小丫頭,我倒要看看你筆下有什麼真本事!」
說著,他在袖中取出一錠銀子,重重的拍在桌上,「今兒,若是你的一個字叫我滿意,這錠銀子便歸了你小丫頭!」話一出口,便引的人群中一片嘩然,一錠銀子,在尋常百姓,可不是什麼小數目!
但緊接著,暴發戶卻是話鋒一轉︰「但若寫出的字,老爺我看不上,你便回府給我當個小丫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