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馬車里是景色各異……
悠醉小和尚半歪在榻上,一手正握著酒葫蘆往嘴里灌,另一只手里是肥的流油的鴨腿兒,正啃了一半。
蕭無傷卻是暈的很安靜,有點發燒,但並不說什麼胡話,在吃了悠醉的雪絡丹後,體溫已是降下許多,脈搏也很正常。
至于林子墨,見車內的地方雖不小,但絕對算不上大,也不擠在中間,囑咐了安寧有事兒叫他,就索性回了筆中。
其中,另一個半死不活,蜷縮在角落中的,是安寧。是的,和太多「死」回古時候的豬腳一樣,安寧不暈飛機、不暈船,卻偏偏暈馬車。總結原因,安寧倒不覺得是自己體內狗血因子聳動,卻是因為……馬車實在太顛了!
因此,剛上車時,安寧是興奮的,但一上午後,安寧嘴唇微微泛白,有些許的不舒服,一天後,已演變成胃中的翻滾,很想吐、很想吐。沒日沒夜的趕路,等到了第九個日子……也就是現在的時候,安寧自然已是半死不活。
不信?!
你玩九天的踫踫車看看……
好在安寧醒著時,新任小跟班悠醉和林子墨心地都算善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可謂將安寧照料的無微不至,不然,安寧這會兒一定不是半死……是全死。
「唔……」稍微調整一下「睡姿」,安寧口中不自覺的發出聲音,馬車的力量……微微睜眼,安寧的骨頭架子都要散了。
「你醒了?」悠醉听見響動,趕忙灌了一口酒,接著放下酒葫蘆,將手中的鴨骨頭向窗外一丟,就向著安寧飛奔過來。
「嗯。」安寧抬眼,正見悠醉一只油乎乎的手正要伸來,打了個激靈,人也醒了大半,稍稍往一旁一躲,安寧勉強撐起身子,「到什麼地方了?」
悠醉小和尚心思也算玲瓏的,見安寧的樣子,「嘿嘿」一笑,立即收了手,在一旁的矮架上扯下方巾,擦干淨後才去扶安寧起身,輕聲解釋著︰「我才問了車夫,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兒就到洛梁城了。」
「真的?」安寧眼中小星星閃耀,立即來了精神,苦難的日子就要過去,撒花,放炮,安寧這會兒很想大聲唱︰解放區的天是藍藍的天!
「真的。」悠醉點點頭,笑著說,見安寧高興的樣子,自己也跟著受感染,不自覺的心情竟開闊了許多。
「嗯。」安寧一面高興的應著,一面把悠醉往外推,口中催著︰「你快收拾收拾東西,準備一下。」
「已經收拾好了,你不用擔心。」小和尚悠醉笑著說,接著也不言語,只是一把拽過安寧的胳膊為小丫頭把了脈後,才拍拍安寧的小腦袋,「身子並無大礙。」
悠醉……視戒律浮雲一樣的和尚。
安寧無語,撩開車窗上的簾子往外一瞥,叫忽然間的強光刺的眼楮一花,本能的一閉眼再緩緩睜開。
入眼,是巍巍的城牆,青磚上凹凸的,正是殷朝皇都的氣勢,饒是在各種歷史劇中見過太多的山寨版,當身臨其境時,依舊叫安寧不自覺屏氣凝神……洛梁。
怔怔的看了半晌,安寧才放下簾子,轉頭對一旁的小和尚輕語︰「悠醉,你也是頭一回來洛梁嗎?」。
悠醉眸光一動,但只一瞬,已復了古井不波的樣子,搖搖頭︰「幼時,也曾和師父來了一回的。」
「洛梁……很繁華吧?!」安寧微微一笑,眼神中牽著一抹迷離,已經七年了,但記憶中前世的繁華、光怪陸離卻依舊抹不去。
「也許吧,當時太小,記不清了。」悠醉模稜兩可的答,只是,盯著安寧的眼神卻不由的一愣,多少回……和他在鏡中看到的自己,竟一模一樣。洛梁的繁華、喧囂……悠醉眼眸微垂,叫他想忘,也不能忘!
「到了!」徑自沉溺在記憶中,不一會兒的光景,馬兒已駐下的蹄子,到了!低沉粗獷的聲音,趕車漢子口中的「福音書」將安寧與悠醉小和尚的魂兒勾回。
悠醉撩開簾子,率先探出光溜溜的腦袋,四下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自有一番喧囂。洛梁的格局,正當間兒是皇宮,且分有南、北二城,皇上坐北朝南,北城中住的大都是世家門閥的貴族、官宦子弟,南城中,卻是商家、百姓為主。這兒,正是南城中最繁華的地方。四下張望,一抬頭,悠醉正見正對著的匾額上是四個大字——有間客棧。
嘿!
不錯的名字,竟有幾分禪意,悠醉心中一喜,心中暗說趕車的漢子卻也是個心思細密的,在這兒下車,正省了他去尋住的地方。
高高興興的付了銀子,悠醉小和尚將一切打點好,一溜小跑去吩咐好店中的小廝,將蕭無傷抬到屋里,並喚人請了郎中……一系列的動作皆很是周到,只一會兒,幾人已歇在天字號客房中。
只是,林子墨卻在暗中微微皺眉,並非悠醉犯了什麼錯,正因為他一切做的太對,卻反叫林子墨心中疑慮——若只是平常的小和尚,何來的這樣玲瓏?!
他。
究竟是誰?!
心中雖疑,但林子墨終究是神仙,怎一個「淡定」了得,見安寧倦的不行,更是將想法暫且壓下,準備繼續觀察。
「你先睡一下吧。」到了房中,悠醉見安寧小臉蒼白,忍不住開口,「一會兒郎中來了,我自會招呼他看蕭大哥的。」幾日來,與光合作用植物狀態的蕭無傷待久了,就算不說話也熟了幾分,悠醉卻是早已改了稱呼。
安寧本想拒絕,但身體狀況實在不允許,能挺著不把中午唯一喝的一點水吐出來,安寧覺得……自己已經很偉大了!只能無奈的應著︰「好。」
說著,安寧腳下踩著「迷蹤步法」,歪歪扭扭的來到榻旁,只覺腦袋「嗡」的一響,整個人卻是一頭栽在床上。
至于動作……狗吃屎?倒栽蔥?!反正,非常、非常沒有懸念的——安寧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