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和許峨嵋進了屋里,安寧便扯了她的手與其一同坐下,看著小丫頭一身紅衣勁裝,回想起方才馬背上「少年」的英姿,不禁笑著向許峨嵋挑眉問道︰「不愛紅妝愛武裝?」
但許峨嵋卻很不以為然︰「誰說愛武裝就一定不愛紅妝,與你平時不著女裝一樣,我只是不想太張揚罷了。」
安寧听了卻不意外,只輕笑著問︰「你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女兒身的,又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是浮生的?」
听安寧問,許峨嵋也不隱瞞︰「這很簡單吧?!在右苑中,我總共見你出現過三次,而且都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偏偏身旁不是跟著蕭無傷,就是宮湛,從他們的神色和對你恭敬的態度中並不難知道你的身份,再者,你雖然著了男裝,但今兒既能一眼看出我……峨嵋自然也不會眼拙的分不清……咳咳。」
聞言,安寧愣了愣,心中不禁暗驚,十年來,她一向「感覺良好」的以為自己「隱蔽」的很好,卻不想……竟這麼差勁。更何況昔日的墨宅,七十二個妖孽,誰是省油的燈?!想到這兒,安寧不禁自嘲,什麼叫掩耳盜鈴!
苦笑一下,安寧悲催的搖搖頭︰「原來大伙兒早就……」
許峨嵋本就猴精猴精的,見安寧的樣子,自然不難洞悉其心思,因此,趕緊搖搖手,開口辯解︰「其實也沒你想的夸張,女孩子的心思本就細,更何況我這麼聰明的,但依我看來,墨宅中的男子,發覺異樣的,應該不會超過十個,所以,你完全沒必要這麼鄙視自己。」
許峨嵋的話說的沒有一絲停頓,順暢流利到不行,但安寧卻叫她雷的黑漆漆的……什麼叫更何況我這麼聰明的?!什麼叫你完全沒必要這麼鄙視自己?!
心中詫異,安寧咽了咽口水,不禁開口問道︰「你原名就叫‘許峨嵋’吧?」其實,安寧倒想直接問--你不會也是穿越的吧?!
可仔細一想,終究有點「驚悚」,索性換了個「合適」試探方法。可得到她的答案後,安寧才真相……這種問法真是非常非常不適合!
許峨嵋睜著大眼楮,用給痴呆兒看病一樣的表情打量著安寧︰「名字是我母親取的,不是本名還能是‘花名’嗎?!」
花名……
安寧腦中「轟隆隆」劈下一雷。心想︰你能說話再恐怖點麼?
但將許峨嵋的話听在耳中,安寧想著想著卻覺不對,在殷朝女人的地位不算高,能為子女取名字的母親,甚至可謂彪悍了!
可當安寧正想開口詢問時,許峨嵋卻仿若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咸不淡的拋出一句︰「沒什麼好意外的,我娘是當朝的長公主。」
長公主!
安寧再一次華麗麗的石化,長公主的名頭雖大,但與安寧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系,並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許峨嵋自報家門時,說話的樣子,簡直好像在菜市場買白菜一樣。
安寧重新打量一下她,因為穿著男裝的緣故,看起來依舊是「嬌滴滴」的小受樣,嘴角不禁抽動︰「殷朝的郡主當真……特別!」
說話間的功夫兒,已徑自起身向里間的衣櫃里取了套水粉色的衫子出來,將其擱在一旁的案子上,朝許峨嵋淡淡的說︰「瞧你的身形和我應該差不離,這衣服做了我還沒來的及穿,你若不嫌棄,到里屋去換了再出來罷。」
許峨嵋瞧了瞧一旁衣衫,疊的很是整齊,看樣子,確實是簇新未穿過的,料子也是上好,但是,許峨嵋長這麼大,卻從未有人叫她穿別人的衣服……或者說,也沒有人敢叫她穿別人的衣服。
听了安寧的話,許峨嵋不禁詫異︰「你不怕我?」
安寧瞥了她一眼,表情不算豐富︰「怕你作甚麼?!你若是不想換,也可以不換,我只是覺得穿著一身浸滿汗的練功服不會舒服而已。」
當然不舒服。
許峨嵋這會兒在凳子上「扭來扭去」已經半天了,卻不想安寧竟會注意到,更難得的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後,竟這樣的……波瀾不驚,可許峨嵋心中雖驚,卻也十分滿意,名動洛梁的浮生,若是太過尋常,才真叫人失望。
一面想著,許峨嵋已一面取了衣服站起身往里間走去,背對著安寧︰「多謝。」說話彪悍是她的風格,但禮節是她的教養。
雖只有一面之緣,但安寧對許峨嵋的印象……不差,很好。名副其實的金枝玉葉,說話雖「偶爾」雷人,卻很直接,不做作。更可貴的,是她璞玉一樣的性子,有點小聰明、小可愛卻不至刁蠻無理,身為女子,卻有男子一樣的堅韌,這一點,單憑許峨嵋的騎射術便能瞧出,若沒有幾年的真功夫,是萬萬做不到的。
不一會兒,許峨嵋已換好了衣衫打里間走出,安寧微微愣了一下,一身淡粉色的衣衫襯著峨嵋明艷的小臉蛋,當真--
靜若處子,動如月兌兔。
和方才的「小受」樣子,自是一番不同。安寧瞧著她,不禁起身拍拍手︰「好一個明艷動人的少女,真不知當初是什麼風能把你吹到‘墨宅’中來?」
但可謂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許峨嵋听了安寧的話,俏臉上登時浮上兩朵紅雲,跺了跺腳,「很沒禮貌」的朝安寧輕輕一啐︰「才不要你管,墨宅十年間潛伏的危機,你‘浮生’都能不動聲色的化解了,怎麼不自己去找原因,卻來這兒取笑我!」說完話,留下一頭霧水的安寧留在原地,許峨嵋已開門離去。
取笑?!
墨宅中十年潛伏的危機……不動聲色的化解?!
這會兒……安寧心中仿若有一個小門,叫許峨嵋一句話不經意的打開,蕭無傷知墨宅十年已太需要生機,許峨嵋知墨宅潛伏著危機,睿智若林子墨,怎會察覺不到,早知他不是一時沖動,那麼他又是怎樣的目的?!
化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