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安寧怔怔的瞧著近在咫尺的林子墨,他,便是這般騰雲踏霧而來。
可這番景象落在衛軒眼中,卻是震驚的無以復加,他的父皇被奉為當今天下的真龍天子,平素著的是明黃色的龍袍,跪拜的只有天。
在衛軒的認知中,這世上沒有比皇權更教他敬畏的,但眼見著蛟龍騰躍的「神跡」,衛軒只覺得心中的信仰好似在一點一點崩塌,「你……你是人是鬼?」
可對于衛軒的話,林子墨卻恍若未聞,只是瞧著安寧笑的粲然,那笑容像是灑下的銀白月光,皎潔而明亮,緊盯著她眼眸中像是映了點點星光。
林子墨就這樣看著安寧,不語、不動。
好似要看上一生一世。
安寧亦靜靜的瞧著眼前的林子墨,一絲一毫都不敢放開,只怕眨眼的功夫,林子墨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直待瞪的眼楮有些干澀,才輕顫著開口,「子墨,是你嗎?」。
緊接著,安寧瞧見他微微笑彎了眉眼,唇邊淺笑,剎那間天地間似有落英繽紛,「是我。」
話音落下,安寧的眼淚不禁再一次奔涌而出,她承認自己是沒出息,這一輩子都沒有像今天這樣沒出息過!
于是,安寧也不在乎再沒出息一點,幾乎是出于本能的便想要掙扎著向林子墨去,只卻忘了自己的身子現在是如何的孱弱,才微微一動,便險些跌下床去。
而此時正在一旁的衛軒瞧見安寧這般,下意識的動作便是上前伸手去扶,可其小臂才剛剛抬起,便被一道凜冽的劍氣驀然隔開,只見白光一瞬,衛軒的臂上已愣生生的被劃出一道鮮紅的血痕!
皇子向來是個需要多才多藝的工種,衛軒雖現在是一副標準的文人雅士模樣,但年幼時亦是受過極其嚴苛的劍術、搏擊訓練,不是沒有傷過,卻從沒有被傷的這樣痛過!
他甚至明明都沒有看見林子墨是怎樣出手的,而這白衣男子手中更是沒有任何兵器,可只是方才的稍一動作,衛軒再低頭去看這臂上的傷時,竟是已能瞧見骨頭了。
不由痛的神情都有些微微扭曲,好厲的劍氣,好狠的手!
而這廂林子墨卻沒有顧此失彼,指尖劍氣嘯出的一剎那,他腳下已是騰挪而起,只見其純白若雪的衣袂翻飛,轉瞬間已落在安寧身旁,將她牢牢攬入懷中。
安寧失去平衡的身子便這樣一下子找到了倚靠,這懷抱是有些微涼的,教安寧覺得既熟悉又陌生,不算強壯亦不顯過于單薄,在跌入這懷抱的一瞬間,安寧已感覺林子墨有力的心跳傳來——
是那樣溫暖的節奏,和她的頻率是那樣的合拍。
可眼前這具軀體……
卻是教安寧幾乎不敢置信,緊緊用力抓著林子墨的胳膊,安寧不禁抬眸,眼中似驚似喜,「子墨,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在做夢,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林子墨卻將她抱的更緊,攬安寧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猶顯清冷的聲音中卻浸著淡淡的寵溺,只管一聲聲的應著,「是我,是我。」
這樣熟悉的語調與感覺,林子墨便是化成灰安寧都能認得出來!
現在,他有了身體……
安寧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真的能觸踫到林子墨,只覺得這個男人的懷抱便是她的避風港,于是,她忍不住讓自己靠近他一點再靠近一點。
只要在林子墨的懷里,她心中便覺得充實和滿足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可安寧如今心中縱有千萬言,卻是不知從何處開口,甚至方才還被其視如毒蛇猛獸一般的衛軒,這會卻教安寧完全忽略了所在,似乎只是一遍遍的叫他的名字,方才能教她安下心來,「林子墨,子墨。」
他滿心溺愛的答她,亦是一般的旁若無人,語調溫潤,「我在,我在。」
「子墨……」
「我在。」
一遍又一遍,安寧的眼淚這才漸漸收住。
在林子墨的懷里蹭了蹭,把鼻涕眼淚的全蹭在他縴塵不染的白衣上,但轉眼間,安寧卻又化身了凶惡小狗,一張口便狠狠的咬在了林子墨的肩膀上。
肩上痛感傳來,林子墨卻竭力抑制住自己體內仙氣反震,生怕傷了安寧一分一毫,只是一動不動,亦不說一句話的任她去咬。
良久,直至林子墨的白衣都染上血色,安寧的小狗牙才緩緩放開,卻瞧著林子墨被咬的血肉模糊的牙印分外心疼,不由得伸手環上他勁瘦的腰,輕輕的歪了頭,任自己朝他的肩頭又靠了上去,「疼不疼?」
林子墨輕笑了一下,就好像剛才被咬的不是他一般,神色亦是毫不在意,「傻寧兒,不疼。」
安寧的心微微一顫,她咬的那麼狠,他要如何不疼,又怎會不疼?!
只是,林子墨疼,她卻亦疼。
緊接著,安寧听見自己的聲音清晰道,「林子墨,你知不知道,我恨你!」
他微微苦笑了一下,「我知道。」
她卻用力去捶他,「你知道什麼?你明明不知道,你若知道為什麼還來的這麼晚?!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嗎,你知道我等得有多辛苦、多絕望嗎?」。
林子墨便由她去捶、去打,亦不敢妄動一絲,只怕教安寧再牽動了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直至安寧打的累了,不再有動作,林子墨才將她微微托起一點,好讓她靠在自己懷中的姿勢更舒服,卻听安寧用喃喃的口氣道︰「本來就全是你的錯,你錯的離譜,錯的荒謬,林子墨,你怎麼能錯的讓我只喜歡你,只要你一離開,心里就全都是你……」
听見這句話,一旁被無視了好久,不敢大聲喘氣的衛軒一瞬間愣住了!
而林子墨亦是一瞬間愣住了!
此刻,林子墨只覺得心中都有些微微的顫抖,他是愛她,他恨不得將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她,但凡安寧要的,只要他給的起,他便一定給她,若給不起的……
縱是他赴湯蹈火、遍體鱗傷也為她爭來、搶來!
但現在,林子墨卻真的怕了,便是歷天劫時亦不曾這樣深深地恐懼過——
安寧,她怎會喜歡他?!
又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