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仙寵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月(2)

作者 ︰ 魚歌

昔日于墨宅中,安寧曾記「春秋異考」一書有雲︰

冰蠶。性至陰,有劇毒,產于北冥蠻荒,柘葉為食,絲極韌,刀劍不可斷,作琴瑟弦,遠勝凡絲矣,然遇火即化。

陰興于三九,故冰蠶三變而所消,死于九,三九二十七,故二十七年而繭。

然若以冥泠柘為食者,可九變,喜戰好斗,兩蠶相遇,不死不休。

死者可化繭,繭破則復生,九死而九生者,冰蠶魄也!

是以為至寶!

瞧著這鼎中的冰蠶,安寧身子不禁微微一顫。「朗……朗達族長,這冰蠶蠱便是要放入蕭無傷體內的嗎?」。

朗達神色凝重的點點頭,繼而朝張桓吩咐下去,「你先去燒一鍋開水,再取些酒過來,我要為刀具和鐐銬消消毒。」

若說開水已經很讓安寧詫異了,听起來好像生孩子一樣,可接下來朗達口中的鐐銬,卻著實已是教安寧覺得匪夷所思,不禁訥訥的問︰「……鐐銬?!」

朗達瞧了安寧一眼,才低聲解釋道︰「若不將蕭無傷鎖起來,若是治療過程中他意識稍微有些清醒,定會弄傷自己的,至于消毒,亦是怕他到時掙扎過猛,使得手腕等關節處破了,再接觸這鐐銬,或許會引起感染。」

聞言,安寧的眸光動了幾動,卻終是沒有說些什麼,只是心中卻早已亂作一團,自朗達只言片語中流露出的信息看來——

蕭無傷這究竟是要受怎樣的苦啊?!

一時間,安寧簡直不敢深想。

正在安寧怔忡間,張桓已將熱水燒好,一趟一趟的跑進跑出,直至將三個規格不同銅盆皆盛滿了,復取了酒澆在朗達所說的刀具和鐐銬上。放在油燈上燎了燎,用來消毒。

安寧一瞬不瞬的瞧著張桓的這些動作,卻只覺得心跳的只是愈快,不安和恐懼的感覺陣陣襲來。

朗達見了安寧這副表情,不禁拍了拍安寧的肩膀,有些于心不忍的說,「丫頭,你在這里亦幫不上什麼忙,听我一句話,在外面等吧。」

可安寧卻是搖了搖頭,不禁有些抱歉道︰「朗達族長,我沒事的,對不起,興許是我的情緒太緊張了,給你帶來不便,我……」

話說到這兒,悠醉卻是緩緩的開口打斷,「族長,你就讓安寧這妮子在這兒吧,不然的話非但她的心不安,便是蕭無傷有意識。亦不願吧……」

安寧被說的臉一紅,卻不知要怎樣開口反駁,心中想想,倘若蕭無傷這會兒真是有些許意識的,何必要在其這生命中最關鍵的一刻絕了他所有的念想呢?

于是,安寧只是緘默不語。

朗達想了想,最終卻是輕輕點了點頭,轉頭朝宮湛和悠醉說了一聲,「這樣的話,就你們兩個,還有安寧留在這吧,桓兒你們都在外面等吧,蕭無傷現在正是生死攸關的時候,你們皆在此礙著,亦是無益。」

安寧微微點點頭,暗道朗達點名的水準還真是高!這里頭,宮湛是半個醫生,悠醉似乎亦有點神神秘秘的特殊能力……

總的來說,除了她自己這個廢柴,還算是精英組合了。

但想起鳳飛縴來,安寧卻是心中驀的一動,不禁趕緊轉過頭去瞧瞧她的神色,確實如其預料中一般的黯然,只是安寧還不曾開口說些什麼,鳳飛縴卻是率先一把緊握了安寧的手,「安寧。我知道,現在你在這里,定比我的陪伴來的有用,我只求你……」

說到這。鳳飛縴不禁微微哽咽,「只求你,若真是無傷到了生死一線的一刻,你就算是想著代我也好,求你握緊他的手,別教他覺得無助。」

說話間,鳳飛縴的眼中不禁滴下一滴清淚,「安寧,無傷他看上去比誰都要堅強,比誰都要樂觀,可他的心,其實真的很脆弱、很脆弱,他真的再經不起……」

安寧不禁伸手拍拍鳳飛縴的肩膀,輕聲在其耳旁安慰,「我知道的,鳳姐姐,安寧定會盡我所能,給你找回一個會說會笑的蕭無傷!」

鳳飛縴聞言不禁一顫。

給你……

這兩個字,安寧說的很重。

雖然對于鳳飛縴這個女人安寧一直不是很喜歡,卻亦不致討厭,可方才的一番話,卻不禁教安寧生出些同為女子的惺惺相惜。

正因對蕭無傷的深愛,鳳飛縴才瞧得出。蕭無傷對安寧是怎樣一般情感,可對于安寧,鳳飛縴卻亦心知肚明,這女孩子的心思,並不在蕭無傷的身上。

可即便如此,只要是蕭無傷想的,在這一刻,鳳飛縴卻選擇了成全,甚至是去替蕭無傷去求得這一絲的心安!

這卻教安寧著實不得不欣賞,鳳飛縴雖然一根筋,卻是有著一般女子沒有的胸懷氣度。單憑這一點,若是蕭無傷果真醒來,安寧第一個無條件支持鳳飛縴倒追!

只因這個女子,一顆心完完全全皆是系在蕭無傷的身上……

而對于鳳飛縴來說,得到安寧這會的認可,卻著實教其不敢置信,只仍是眼眶紅紅,一瞬不瞬的盯著安寧。

安寧卻是微微一笑,眨了眨眼,「我沒有資格做主蕭無傷的感情或者選擇,我只是選擇支持你罷了,就權當作是你沒有在關鍵時刻亂吃飛醋,和明白我心意的一種獎勵吧!」

鳳飛縴听安寧這樣一說,亦是破涕為笑。

安寧這才放心的掃了一眼夏門、張桓幾只,微微點頭示意,才教這幾個自屋中無可奈何的退了出去。

諸事皆畢,于是安寧轉身將詢問的眼神投向朗達。

朗達亦是心領神會的點點頭,「我們開始吧!宮湛小友,你將蕭無傷的雙腳先浸泡在這個銅盆中,再將他的上衣除了,用浸濕的帕子將其上身擦拭一遍……」

說到這兒,朗達不禁微微一頓,「唔,丫頭,你和他的關系,這個……你需不需要稍稍回避一下?」

可對于前世習慣見校內男生赤膊上陣打球的某只來說,安寧卻很沒所謂的擺擺手,「不用不用,我沒有這麼些俗禮講究,朗達族長您繼續好了,就當我佔便宜了!」

還蠻雷的一句話,卻是教朗達和墨宅二妖皆是不禁莞爾。屋子里的緊張氣氛,亦是稍稍緩和一些……

于是朗達繼續指揮二妖忙碌,待宮湛為蕭無傷擦身完畢,便和悠醉一同將蕭無傷抬到椅子上坐好,按照朗達的指示將其手腕、腳腕皆縛以鐐銬,嘴上綁了一條白布。為防止蕭無傷將自己咬傷。

一旁的銀針盒子盡皆打開放置,刀具亦是整整齊齊的擺好擱在一旁。

萬事具備,只待驅毒開始。

在這最後的時刻,朗達不禁小心翼翼的囑咐大伙兒,「過一會,我會先為蕭無傷施針,悠醉你可在其背後為蕭無傷渡氣,只是卻不許做旁的任何事情,亦不可強以體力的氣控制蕭無傷毒素在經脈中的走向。

宮湛,在我將所有盒中的一百三十七根銀針施畢,你便取刀在其左右臂上,以及腋下三寸皆割開寸長小口,可做得到?」

說話間,朗達還以手勢在自己身上示範在需要開刀的位置。

悠醉微微頷首,轉至蕭無傷身旁,淡淡的瞧了一眼,卻依舊是平素漫不經心的樣子,「沒問題。」

宮湛亦取了一旁的刀具在手中比劃了兩下,清清冷冷的回答,「做得到。」

這番神情,在朗達眼中不禁有些意外。

可瞧在和這兩只妖孽朝夕相處的安寧眼中,卻很是明白,他二人越是這樣,心中卻是謹慎小心,決計不會教自己犯偏差分毫的錯誤。

于是乎,安寧不禁向朗達投了一個教其安心的眼神。

朗達點點頭,最後才叮囑安寧,「安寧,我雖知你擔心蕭無傷,但你必須答應我,沒有我的允許,在我驅毒的過程中,你不可踫蕭無傷分毫,可能明白?」

安寧點點頭,「好。」

一切安排就緒,安寧只見朗達左右手各執起銀針,緊接著深深吸了一口氣,以電光火石的速度向蕭無傷身上的胸口扎去,接下來,再是自盒中取針,再向蕭無傷的其它穴位扎去。

悠醉此時已運了力,兩掌緊覆在蕭無傷的背上,按照朗達所說為其渡氣,神情依舊平和,並不隨著朗達的動作有絲毫的顫抖。

可再瞧蕭無傷,整個人卻仍舊好似沒有任何知覺一般,面色神情皆是不曾有絲毫的改變,只定定的坐在座椅上,直教安寧心中惴惴不安。

繼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朗達的額頭上已是汗涔涔的,便是悠醉的臉色亦是一點點的蒼白下去,蕭無傷這會已全然成了個刺蝟,臂上、胸前、肩上,甚至是太陽穴和額頭上亦皆是布滿了金針、銀針。

安寧瞧著這樣的情境,一時心中不禁抽緊,可蕭無傷的神色卻依舊安然……

直至朗達手中最後一根金針扎下。

同時,只見宮湛手中的刀飛快的割向方才朗達所說的部位,四刀割下,安寧只見蕭無傷身上的傷口流出黑色的毒血來,這樣絕望的顏色,教人觸目驚心。

朗達卻是在這一刻朝悠醉低喚了一聲,「小和尚,收掌。」

悠醉自然依言撤力,緊接著,朗達卻是運足了力道,向著蕭無傷的心髒重重一擊,霎時間四個刀口中的毒血猛然崩裂而出,甚至濺到了朗達的白袍上面。

可在這一刻,安寧卻瞧見蕭無傷的眼楮猛的張開,只是卻空洞洞的,黑眸中的瞳仁好像沒有焦距一般,眼眶好像一下子深深凹陷進去。

整整四個月來,這是安寧頭一遭見蕭無傷睜了眼,卻不料居然是這樣憔悴的樣子,一時間心中只不知是喜是憂……

但不給安寧考慮的時間,朗達緊接著卻是自藥材中取了一些放在蕭無傷泡腳的銅盆中,有的藥材卻是直接在旁的盆浸了溫水,便直接敷在蕭無傷腋下三寸的兩處傷口上。

安寧緊張的瞧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只是為蕭無傷捏著一把冷汗,見這兩處傷口的血已有漸漸止住之勢,安寧是開心的,可其左右臂上的兩個刀口……

卻是黑色的毒血繼續汩汩流下。

但緊接著瞧見朗達的動作,安寧卻不禁身子一顫,只見朗達這會手中竟執了一個巴掌大的毒蠍子,竟狠狠的按在了蕭無傷的右臂上!

霎時間,安寧只瞧見,蕭無傷的瞳孔驀的收緊,口不能言,因縛著白條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整個身體像痙攣一樣不住的顫抖,四肢的鐐銬鎖鏈皆被其繃的緊緊的,黑色的鐵塊深深陷入蕭無傷的腕中。

安寧眼睜睜的瞧著眼前的這情境,害怕自己出了聲音,只得以手將口鼻掩住,卻是忍不住鼻子一酸,紅了眼眶。

眼見蕭無傷右臂上巴掌大的毒蠍子貪婪的吮吸著蕭無傷體內的血液,方才暗灰色的身體這會已是漆黑發亮,而蕭無傷亦幾乎像是處在狂暴的邊緣。

深深凹下的眼楮此刻已是通紅!

蕭無傷身上鎖鏈和鐐銬不住的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渾身的青筋亦是已然爆出,雖被白布縛口,安寧卻能清楚的感受到其胸腔中壓抑的怒吼。

漸漸的,安寧瞧見方才漆黑的蠍子這會已有些通體泛紅,只是色澤才經歷了微微的改變,這毒蠍子卻已自蕭無傷的臂上月兌落下來,摔在地上卻是沒有一絲掙扎的——

便一命嗚呼了。

蕭無傷的身體這才略略平靜下一絲,可緊接著,朗達卻是將桌上的小鼎端在手中,另一手輕輕掀了鼎蓋,將這小鼎緩緩靠近蕭無傷左臂的傷口……

安寧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是什麼!

不禁驀的轉過頭去,「朗達!」

朗達的動作卻沒有停下分毫,只是沉聲道︰「丫頭,這一步在方才已是沒有回頭路了,記住你說的話,生死有命。」

安寧卻是一瞬間叫淚水模糊了眼眸,咬了咬唇,再次將眼神投在蕭無傷身上,安寧卻驚奇的發現,蕭無傷似乎方才听到了她的聲音,此刻居然亦深深的凝著自己!

一對瞳仁已是血紅的顏色,辨不清蕭無傷此時眼神的涵義,亦不能因沖動靠近蕭無傷一分一毫,定定的瞧著他,安寧卻一時不知要如何是好。

前世雖听過對神志不清的病患有心理暗示的治療手段,但卻不知道可不可行,這會安寧卻只是懷著在其生死一線前孤注一擲的心態試一試,一瞬不瞬的緊盯著蕭無傷通紅的瞳仁,安寧的話一字一句︰「蕭無傷,活下來,你一定要活下來!」

活下來。

一定要活下來。

安寧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在場的幾人听見卻皆是不禁心中一動,這樣清清朗朗的聲音,干淨而沒有雜質,當安寧說著這句話時,大伙兒皆只覺這話語中有著一種好像來自遙遠時空的曠達與灑月兌……

好像已經經歷過生死輪回一般,這會的安寧眼中沒有任何懇求抑或悲憫的神色,淡淡的聲音只是堅定決絕——

活下來。

話音落下,只見鼎中的冰蠶卻是已自蕭無傷左臂的傷口鑽入他的體中,冰藍色的光暈漸漸消失在安寧的視線中。

緊接著,安寧卻瞧見在蕭無傷身體的脈絡中,冰藍色的絲線竟是絲絲蔓延開來,好像勾勒出一個圖騰一般。

而蕭無傷整個人這會的耳中、眼角,居然流出淡藍色的血液來,屋中一時靜謐,安寧只聞得蕭無傷的心跳聲便這樣漸緩漸緩。

生命好像正一點一點的自蕭無傷的體內流逝……

安寧的拳頭不禁暗暗攥緊,靜靜的瞧著眼前蕭無傷身上所發生的異象,心中虔誠的祈禱著蕭無傷可以挺過這一生死難關!

只是,驀然間,安寧卻發現蕭無傷整個人身上居然慢慢的浮上一層薄薄的冰霜,眉毛眼楮上皆是結了淡淡的白霜,眼眸亦變得有些呆滯,火紅的瞳仁漸漸變幻成沉寂而沒有絲毫生氣的冰藍色。

瞧著這副情境,室中不光是宮湛、悠醉的情緒有些難以自制的激動、苦澀,甚至是朗達亦很是惋惜的搖了搖頭。

只有安寧卻仍是不放棄的死死盯著蕭無傷的眼眸。

眾人瞧著這樣的安寧,一時皆不知要說些怎樣的話來安慰,屋中一時不覺靜謐,可就在悠醉終于準備開口時。

奇跡卻出現在大伙兒的眼前——

只見蕭無傷周身的雪霜漸漸融化褪去,身上淡藍色的圖騰似乎漸漸消失,身體中脈絡亦不再如方才一般盡皆可看得清晰。

身上的金針、銀針似乎被其體內的一股反噬之氣襲出,一百余根針卻是接連月兌落掉在蕭無傷的四周,瞳仁中的淡藍色亦是一抹一抹的消逝,眼眶不再深深的凹陷下去,蕭無傷的眼眸卻是一點一點的再次染上了漆黑深邃的色彩……

正當眾人瞧著眼前的場景不知所措,無以形容此時復雜的心情時,卻只聞得此時便是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屋子里——蕭無傷的心跳聲卻是再一次清晰的傳來!

堅定、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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