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里葉特氏看弘歷臉上模糊的顯露出一種怪異神情,好像是歡喜又好像是痛快,心里立即害羞又得意的笑了一聲。她還想著要不要上前讓弘歷看得更仔細些,便突然听到弘歷帶笑的說道︰「你這身子也太糙了,沒福金豐腴,沒心慧細膩,沒景嫻腿長;比不上富察白皙,比不得黃氏勻稱,比不了蘇氏柔軟。不燃燭火看個仔細,爺還真想不到自己府里有你這樣的殘品!」那珂里葉特氏只听弘歷開口第一句話就傻了,每多說一句她的臉就白上一分,最後等弘歷說完整個人都跪跌在地,恨不得找個縫隙鑽進去。可弘歷卻還沒完,離她四步遠的距離起身硬是走了十步的時間,盯著她從頭打量到腳,像看髒物一般圍著她轉了一圈才又緩緩說道︰「爺真懷疑以前是不是每次進你房都蠟燭太暗,不然怎麼會有興致寵幸了你……你這副模樣怕是送給下屬把玩都壞了爺的心意。」珂里葉特氏听到此處,臉上大驚變得青紫立即渾身上下都顫抖起來,絕望的連個字都吐不出來,只傻傻的望向弘歷,不知弘歷為何這般羞辱于她。站著的弘歷高高在上俯視跌坐于地的珂里葉特氏,見她這副神情,臉上的歡喜和痛快又加深了一分,也不再說話只兩眼死盯著她,厭惡和嫌棄的意味透露了十成十。珂里葉特氏本就被弘歷言語來了個天大刺激,又一看弘歷眼里的意味更是人都快瘋魔了,心里那根先是大驚又是大喜復又絕望的弦便崩斷了。整個人光果著身子一把就抱住弘歷的大腿,恐慌又憤恨的叫道︰「爺!我沒說大阿哥的壞話!不是我!不是我!是那拉氏和我說爺在意永璜的,是她!是她!」弘歷也不掙開他腳下的女子,只面上還帶嫌惡的看著珂里葉特氏,低低的說了說︰「是嗎?」「是!爺!是那拉氏!是她,都是她和我說的!是她說大阿哥不喜歡我!讓爺厭棄了我,還說爺最在意大阿哥,只要大阿哥出了事被爺放下,那爺就不會討厭我了!」珂里葉特氏已經有些神智不清,連平時後院女子之間的談話也抖得一清二楚,只是這其中多少真多少假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那拉氏說我最在意永璜?說因為永璜才冷落了你?」珂里葉特氏听著弘歷的低語想也沒想又叫道︰「對,都是她說的,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弘歷卻是一腳踢開他腿上的女人,轉身坐在房中的燭台下,陰沉著臉看珂里葉特氏從地上爬起來才道︰「既然你說都是那拉氏主使的,爺這便叫人傳她過來,和你好好對質一番!要是她和你說的不一樣,那爺只好把你們兩人關在一處,看誰最後才承認了!——哼!你就這幅模樣等那拉氏過來,讓她也好好比較比較你這身段!」「啊——!不要不要!爺,你饒了我!你饒了我!我沒想著害大阿哥的!嗚嗚嗚……真的,我只是見永——大阿哥每次見了我都不喜歡,以為是富察姐姐私下教的,這才起了別的心思!……嗚嗚嗚嗚……爺,我只想讓爺多看我幾眼,不想害大阿哥的!」珂里葉特氏一听弘歷要他果著身子被外人看,當下就崩潰大哭,也不敢再死不承認,一股腦的就把心里話都說了出來。弘歷也不說話,只靜靜看著趴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女子狼狽模樣,心里的凶狠略略松了一點,但他這二十五年來從沒有如此恨過惱過這樣一個女人,尤其這女人還是伺候他的格格。一想起他若處理不好有關傳言的事情,永璜以後會比這女人淒慘更甚,弘歷心中那幾乎沒減的恨欲登時又加大七分,牙也咬的咯咯作響,雙手手背攥的青筋都凸顯出來。死死壓制著要上前把那珂里葉特氏挫骨揚灰的沖動,弘歷深吸了口氣才慢慢開口︰「我不殺你也不罰你,只要你好好活著,活著給永璜祈福給永璜茹素,要是永璜這次平安渡險你就一直禮佛,要是永璜有半點……你和你的族人一個也別想好過!我愛新覺羅弘歷定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你千萬別想一死了之,不然你那阿瑪額涅,兄弟姐妹以後求死都是個臆想,爺還年輕,再過個十年二十年你且看看這是誰的天下!」珂里葉特氏听了弘歷的話,整個人是真的絕望了,什麼心思也使不出來,她現在千般後悔萬般悔恨當時為什麼就鬼迷心竅要自己哥哥去拿永璜的命格說事,若是旁的手段說不定她也淪落不到現在這個地步。明白自己怕是以後都要打入‘冷宮’,珂里葉特氏也只能听弘歷的安排,心底到底是生出了祈求永璜這次能平安的情緒,不然只怕她——弘歷後來又在珂里葉特氏屋里待了一刻鐘時間,至于問了什麼做了什麼卻是只有他們兩人才知曉。只過了一日,雍正和熹貴妃就開始出手永璜這件事。傳言後的四日早上,熹貴妃得雍正帝恩典,要去敕建岫雲禪寺(既潭柘寺)禮佛,因著見弘歷長子永璜平日聰慧好學,對佛家佛經竟也有所興趣,便帶著永璜一起去了岫雲禪寺。那熹貴妃和永璜上過香,又進了主持院落本想一如平時的習慣听講佛經,誰知這律宗大師一見永璜,就連聲道了三句‘阿彌陀佛’復仔仔細細看了永璜半天,這才對熹貴妃說道︰「貴妃娘娘,這小施主天生貴氣加身,又是文曲星投胎下凡,將來定能輔佐天子利國利民,只是老衲看其身上卻有一股戾氣陰纏,想必是有人要害這文曲星,還請娘娘稍後,老衲就算不為自己功德也要為陛下和天下百姓替小施主驅了這害處。」那律宗大師一番言語當下就說的熹貴妃一陣激靈,熹貴妃見律宗大師言辭誠懇,沒有半點躲閃神色,立刻就信了十成十;帶著永璜便跟那律宗去了前殿大廟。到了大殿,因熹貴妃帶皇孫禮佛自然是要清場,所以除了寺里的和尚便只有侍衛宮女候著。那律宗大師一進大殿當下就跪在佛像面前口里念了一篇佛經,然後才起身讓永璜跪于其上,吩咐身邊的小和尚去取了寺里的供奉舍利,一陣施法,邊念經邊用舍利子替永璜驅除陰暗戾氣。說也神奇,殿里眾人都道︰當時在佛像前看到經律宗大師一番折騰,永璜身上還真冒出了絲絲黑煙,然後一陣紅光過後,襯著照進殿里的日光,竟顯得永璜真是文曲星顯靈一般。果然,沒等熹貴妃和永璜回宮一刻鐘,這條消息就被眾人傳開了,等到雍正和弘歷得了信,朝上朝下是都知曉永璜乃文曲星下凡,投身皇家將來定要輔佐皇上利國利民的。一時之間舉朝震動,前幾日關于永璜被算命先生說是厲鬼投胎克父克母之說便不攻自破。當即便有人說那傳言是些反清復明的邪教要害了永璜,好叫大清朝失了文曲星;也有人說那算命先生是白蓮教妖徒,故意施法暗害永璜;更有人說是八阿哥一黨最後一搏,陷害弘歷和其長子。不過半日各種傳言紛紛揚揚好不熱鬧,但總結下來就是永璜為厲鬼投胎克父克母一說乃滑天下之大稽,沒有的事!所以弘歷一早听到手下傳來的情報後,當即就把懸著的心放下了,大嘆果然姜還是老的辣,他額涅和阿瑪略一施小手段,他的永璜便從凶子投胎變成了文曲星下凡,這其中的差異可不是一星半點。而且這可不是什麼謠言,是經過宮里寺里眾人都親眼鑒證的,以後要是還有人再敢拿永璜命格說事,保管叫他死的很是難看。弘歷一下子是氣也順了人也精神了,下朝去戶部的路上都在轎里哼起了小曲,這幾天的擔憂郁悶是一掃而光,心里沒想什麼事情就又琢磨起明天要帶永璜去哪里玩了。可好事成雙,等弘歷處理完公務想提早回府時,他府里竟得了雍正的一道聖旨。旨意上的大體意思便是︰皇孫永璜,年幼聰慧,敏而好學,其母寶親王庶福金富察氏養育有功,特加封為側福金以示恩典。這下子弘歷後院的女人們都咬碎了一口白牙,那嫡福金富察氏更是悔不當初,只嘆自己偷雞不成啄把米,索性她硬生生壓下了這口氣,也明白那富察格格其實沒幾天活頭,這個恩典不過是看著好看罷了。雖然側福金嚴格說起來已經不是妾而是平妻一類的,永璜其實也能算做嫡子,但是只要她嫡福金在一天,她的永璉就還是正正經經的王府嫡子,永璜是別想漫過去的!至于經歷了一晚折磨的珂里葉特氏得聞這個消息,先是心里大定後又大恨,明白她和家里人的命是保住了,但以後的日子卻更不好過,弘歷心眼小耳根軟,本就偏寵永璜,她被人啜哄使計陷害了永璜,她的這位爺定不會輕易饒她,現在就算事情都解決了,她也最好老老實實在屋里給大阿哥祈福禮佛,不然只怕是真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而側福金高氏听了這信,雖然表面上不顯,心里還是多少有些歡喜的,畢竟大阿哥和嫡福金處的越是不好,她便越有機會上位,這次也算是從中得了不少利。最後還躺在自己屋子里的永璜額涅富察氏,得了這道恩典,臉上本慘白泛青的顏色立馬多了些紅潤,一時之間看上去病都好了三分,心里也替永璜高興,她身份越高以後就算是去了,永璜的資本也能多上一節。這位富察格格是個聰明人,不然是決計不會平安生下永璜的,雖然她因上次沒躲過算計失了三阿哥,自己的本也賠了進去,但她沒半點懊惱,心里甚至還有些瘋狂的快意。因著她從永璜日常的言行以及弘歷的舉動都看的出,她那位王爺心里寶貝自己的永璜不是一點點,私下的用度,身邊的貼身奴才都由弘歷親自安排,永璜半星的不快就能引得弘歷憂心憂肺。何況他家爺為了永璜連聰慧的金氏都可棄,後院孩子也不見幾個,這次更是因為傳言直接捅到了雍正帝那里,以後弘歷真要榮登大寶,這下一任的未來儲君還真說不準是誰呢!‘呵呵呵……姐姐妹妹們,你們可要使勁生出個孩子來呀,不然以後深宮寂寞沒人陪伴,可怎麼活呦!’躺在床上的新任側福金富察氏溫柔的笑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