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回這第四次的沖擊CTX,好像是爸媽回來後的第三天吧,就來了消息。雖然媽媽一直說該過完年就跑過去搶床位的,其實他們也不是完全沒有白跑的。
進去後,發現冷面李醫生居然與和藹醫生一組了。所以有時候,一切都是注定的。上天如果要你痊愈,就算遇到的是村里的赤腳醫生,也能讓你完全康復。如果上天要你病上個一年半載的,就算遇到了是國寶級的醫生,也能給你看成個疑難雜癥。
床位醫生呢,是個小白中的小白。一個廣東口音的正太娃,額頭上還貼著個夸張的紗布,個子高高,皮膚白白,真是個小白。
雙休日的時候,給我忘開了利尿劑。結果整的我雙休兩天,臉腫、眼腫、雙腿腫、直接腫成了個豬頭。何為利尿劑呢?就是由于我有低蛋白血癥,會導致水腫。腎功能不太好呢,又不大會自主排尿。所以一定要利用這樣的藥物來幫助排尿。
在後來呢?這小白醫生被大醫生訓斥了之後,就在睡前給我開了兩片利尿劑。結果呢?一晚上每個小時都要起來噓噓,哎……啥叫尿頻尿急尿不盡,我算是體驗了一把。小白中的小白two啊!遇到你,真是我的孽緣。然後小白two,當然又被訓斥了。看著小白two微紅的臉色,我心里默默的搖頭,果然帥哥中看不中用。
入院後的第二天,遇到個狼瘡7年的阿姨,住24床。前幾日剛出院,結果立刻又被送進來了。一進來,她的醫生就開始訓斥她。為啥呢?阿姨心情好呀,半夜去參加什麼八佰伴的搶黃金活動,天氣寒冷,人多細菌雜。這不,發燒感冒折騰成肺炎進來了唄!
阿姨笑嘻嘻掛著消炎水,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听著醫生的嘮叨。最後那醫生搖了搖頭,無奈的走了,為啥呢?據這阿姨說,這個醫生是她主治醫生的手下。她看了七年的醫生,現在去香港學習了,沒空管她。而那手下,她不怕。最多被念念,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就好了。
她說,狼瘡病人最主要保持心情舒暢,沒心沒肺才是長期抗戰的秘訣。而飲食上,她多少會吃一點點,不會全部忌口。畢竟各種食物都有營養,只要不貪嘴就好。
在她身上,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來,長期抗戰,跟著某個小醫生到他變成大師級人物。
因為穿刺一直躺在床上不啃聲的23床姐姐,在我們聊了半天後發現。她居然是我的同事,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
在醫生告知她穿刺報告時,醫生雷人的話語,直接讓她淚奔到崩潰啊!哎……
那毒舌醫生說︰「你,腎穿出來的腎小球,沒有一個是好的。你的IGA腎炎,是很難治愈的。」
「可是,我的腎功能還是好的。」23床姐姐小聲的辯駁道。
「好的?那是假象,你信不信?如果你在拖一個月,立刻尿毒癥。你信不信?」
23床姐姐眼淚汪汪的看著那毒舌醫生。
毒舌醫生完全無視繼續說道,「她這樣的癥狀,是比較難的。治愈率是很低的。」
23床姐姐小聲的抽泣,毒舌醫生還是無視。
「可以試著用激素,不過可能也沒有反應。反正我們就是盡量試試。實在不行,就只能等腎功能壞掉後,血透了!」
23床姐姐淚流滿面,開始哽咽。
毒舌醫生終于覺著好像講的有點過分了,于是拍了拍23床姐姐瘦弱的肩膀安慰的說道︰「不要太灰心,我有過一個病人,恢復的還可以的。不是完全沒希望的。」
結果23床姐姐掩面,撲倒在病床上,嚎啕大哭。
毒舌醫生抽了抽嘴角,看了看23床姐姐的家屬說道︰「安慰……安慰……安慰安慰……」然後灰溜溜走了,唉……人是他弄哭的,居然還逃走了。
毒舌醫生走後,23床的家屬姐姐拉上了布簾子,姐妹倆在里面失聲痛哭。哎……心里真不是滋味,又是一段慘烈的人間悲劇啊。
再後來,家屬姐姐小心謹慎的將我拉到角落里,跟我說︰「mm,求你個事。幫我勸勸我妹妹吧。我看你很樂觀,你們又同是病人,說話都比我有用。我是一個健康人,無論怎麼勸,她都會認為那只是安慰的話語。所以……?」
我看著家屬姐姐誠懇的眼神,忽然心中五味具雜,我們又何嘗不是苦中作樂呢?其實像生病這樣孤獨的事情,能幫助的真的只有自己而已。任何人任何話語,都是無用的。命是自己的,除此之外什麼都是假的。
走至23床姐姐床邊,我該怎麼勸呢?自己的指標都三個月沒有起色了,跟她說會好起來的?太假了,連我自己都不信。跟她說想開點?如果她想的開,就不會哭得那麼傷心了。
躊躇之際,隔壁的24床阿姨忽然出聲了,「哭吧,哭著哭著就接受了。日子還是要一樣過的。想通了就好。哼……我都7年了,還不都這樣?」說完,阿姨眼望天花板,一臉的落寞。
是呀,想通就好了。日子還是那麼過,哭有用嗎?沒有用,反而還加重家人的擔憂。憂思還傷腎。既然傷心只有壞處,沒有一點好處。那麼就只放縱一次,盡情的哭吧,哭完後。就將它藏起來,埋起來,鎖起來。然後快樂的過每一天,記住每一天都是賺來的,每一天起來都感謝上蒼,今天我還活著,還在曬著太陽,吹著微風,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還要每天充滿信心,一定會好起來的。即使這狼瘡真的要跟一輩子,那我也盡力的過每一天了。
接著我就滾出了醫院,再一次回到了家中休養。白天曬著太陽,晚上數著星星。過著無所事事的養老生活,看著電視里一遍又一遍重播的電視劇。
發呆的坐在沙發上,玩著手指想著是不是該做點什麼?結果手指抽筋了……一陣抽痛後,甩了甩手,算了!還是繼續發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