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性本自虛空來,褪盡清華入垢泥,六欲貪嗔皆能染,七情喜傷都先嘗,本無一物偏拂拭,須行剝蛻方是仙。
我和王戰來到教室的時候,還是早自習時間,老師們沒有到,是班長‘陷人坑’在維持課堂紀律。‘陷人坑’叫謝紅,其實是個挺漂亮的女孩,只是因為她喜歡討好老師,打同學的小報告,所以被取了這個綽號,不過她每年都會被內定為班長,也不在乎同學們孤立她。
同學們顯然是不肯買她的賬,任憑她在台上叫的聲嘶力竭,也沒人搭理她,整個教室亂哄哄的。有聊天的,有拿著飯盒稀里嘩啦吃東西的,男生們拿出‘方寶’在課桌上擺開戰場,女生拿出沙包和軍棋子,在把軍棋扔向空中的同時,用手快速把軍棋或翻開、或蓋下、或豎立,嘴里還哼唱著︰「俺的個沒有點啊,弄得俺干急眼啊」好听得很。
王戰是有名的‘方寶’大王,早從書包里掏出方寶和同學干上了。我則靜靜地坐在位子上,微微眯起雙眼,凝聚精神,听力立刻成十倍、百倍上升,班里面、年級走廊上、甚至是校門前、學校外的大路上各種各樣的聲音仿佛有層次一般傳入我的耳中,而且絲毫不顯得雜亂。
我听著這些聲音,忽然有種超然物外,冷眼旁觀的感覺,這一刻,我感覺自己既屬于這個世界,又仿佛開始逐漸月兌離這個凡人的世界了
這算是‘觀世音’麼?經過昨晚的打座,雖然道竅還沒有自行發動,我的視力和听力卻得到了極大的提升,這應該是人間功德簿弄出的那道元氣替我疏通身體經脈的結果,否則就憑我哪點修為,是不可能做到這一步的。
此刻我感覺非常爽,非常舒服,也更加熱愛上了修道事業
樊老師來到之後,教室內頓時安靜下來,同學們也是相顧失色,大家都看到她手中抱著的厚厚一疊卷子,難道是寒假前的模底考試?不帶這麼玩兒人的啊,都沒有提前通知?
「今天是寒假前最後一次突擊模底考試,成績將計入本學期平均分數,今天上午所有的課程暫停,大家需要完成語文、數學兩份試卷。」
樊老師宣布了答案之後,教室里頓時哀鴻遍野,王戰更是夸張地撲到了我的背上,慘叫道︰「上帝啊,救救我吧」
王戰和同學們的祈禱顯然沒引起上帝的注意,而且今天的試卷相當難,這是模底考試的特點,難度有時甚至會超過正式考試。
不過卻是難不倒我,我在全班同學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交上了兩份卷子,然後樊老師的吃驚目光中飄然而去,就像文化局的王良叔叔那樣飄然
走出學校時,我忽然感到一陣心血來潮,因此並沒有回家,而是一路疾行,向雲龍湖畔的寒山而去。
此時天空漸漸飄起了雨絲,我在雨中走著,速度越來越快,從疾行到慢跑,再到快跑,速度漸漸已經超過了那些騎自行車的人,路上的人們都是嘖嘖稱奇,估計還以為我是哪家體校的學生,在練習長跑呢
從學校到寒山,足足有六七公里,我一口氣跑到,竟然臉不紅氣不喘,身體的疲倦被那道元氣完全抵消了。看了下手腕上的電子表,我居然只用了二十多分鐘
我走到大樟樹前,就像是面對自己的老朋友一樣,露出開心的笑。現在已經是寒冬了,一般的樹早就掉光了葉子,可這棵大樟樹上竟然還有三分之一的樹葉沒有掉落,雖然都已經枯黃,可就像是有某種能量支撐著,使它們不會斷落。
「老朋友,是你叫我來的?」
來到了這里,我的心情也就平靜了下來,剛才那種心血來潮的感覺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有些好奇,這棵百年老樟究竟靈感到哪一步?距離幾公里,就能影響我的心情,是因為之前我吸收過它的生命能量,還是因為我和它有緣?又或者,它已經成了樹精、樹妖?
「嘩啦啦」
此刻山上並沒有風,大樟樹卻忽然無風自舞,就像是在歡迎著我這個大雨天跑了六七公里,專程前來拜訪它的好朋友。
我清晰地感覺到,兩道熟悉、溫暖的能量再次從我的腳底板涌入,這次不是直接融入我的元氣,而是在我體內沿著經脈流轉著,讓我的心情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寧靜、安詳,就像是昨天入定後的感覺一樣。
我此刻其實並沒有打坐入定,腦子清楚,絕非似夢似醒、恍兮惚兮的狀態,可我的心情感受,卻和入定後一般無二,這分明是因為大樟樹的幫助所致,它要做什麼?
雖然我只是一個剛剛踏上修道之路的小孩子,卻也知道要讓一個清醒的人得到定中的感受,會耗費多大的力量。這就像是花落花開本是自然規律,可如果用人力催促花開,就要做很多工作,花費大量的時間和金錢一樣,老樟樹作出這麼大的犧牲,究竟是要指示我什麼呢?
我無法拒絕老樟樹的好意,只能靜靜地站著,在清醒中享受著定中的感覺。雨漸漸大了,我的頭發、衣服皆被雨水打濕,卻絲毫沒有不舒服和寒冷的感覺。
這種感覺越來越神妙,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漸漸地,我感覺自己仿佛月兌離了身體,但絕不是道書上所記載的陰魂出竅,而是一種識見與听覺的提升、擴展。
我的識見開始向外不停地延伸著,掠過山腰,上達山頂,下達山腳,其間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無不清晰入目;我試著讓意識轉向地下,發現自己竟然可以‘看’透地下數尺之處蟄伏的蛇蠍、爬行的蟲蟻,草木根須,就猶如埋藏在地下的大片森林,層層脈絡,都是清晰可查、可辨地出現在我的識見中!
「這是後天識神!」
我的心中一動,頓時欣喜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