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識到我撞到人了,我想抬頭看看我撞到的那個人,可是我的頭越來越暈,天旋地轉的,我就要站立不住了,我伸手想要抓住什麼,以便支撐我就要倒下去的身體。很幸運,我抓到了,抓到了一條領帶。天地依舊在旋轉著,然而我緊緊抓著的領帶卻突然使我的視力和頭腦恢復了瞬間的清晰,那領帶的顏色款式我實在太熟悉了,沒錯,是他的領帶,深藍紫色的,帶古典紋,真絲的,穩重而典雅,是我們結婚一周年的時候我送給他的禮物,我跑了四條街十家商場才選到的,那是他最喜歡的一條領帶。這個家伙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喝酒的?他來找我了?他還關心我?看來他也並不是那麼絕情麼!連日來一滴都不肯濺到眼楮里的淚此刻瞬間噴涌而出。
「你還來找我做什麼?我記得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心里的恨亦隨著眼淚而滔滔而洶涌,我試圖推開他,我甚而還用力地捶了他一拳,「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永遠結束了,別再來煩我,跟那個女人過你們的幸福日子去吧!」我大叫,舌頭突然間不打結了,听力也恢復了,我清楚地听見了我自己說的話。雖然依舊天旋地轉,但是我仍然能感到全酒吧的人都在往門口看。
「小姐,你認錯人了!」我听見他說。
「認錯人了?怎麼會?」我的意識重又開始模糊,忍不住自言自語,「不是簡輝麼?怎麼會是一模一樣的領帶?」我的視線從他的領帶上離開,抬頭去看他的臉,視線亦重又變得模糊起來,只依稀所見那是張俊朗的臉,也依稀確定了那大概的確不是簡輝的臉,雖然簡輝的臉也是俊朗的。
我松開他的領帶,覺得有些愧疚,意識雖然混亂,可還是記得用力捶了他一拳的,他憑什麼要挨我的拳頭呢?我在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那兒吃了虧,卻莫名其妙找無辜的他來還債,就算他當真也欠了什麼女人的債,要討也應該是那個女人問他討。就算世界真的大同了,也該冤有頭債有主,愛恨都該各有歸宿。
「對不起!」我說,不敢再看他,低頭,隱約地看見他的領帶被我抓皺了,我伸手給他抻了抻,仍舊是皺的,「回去燙一燙就好了。真絲的,不能把燙斗直接放在上面燙,要墊上一層………」我說,可舌頭漸漸又開始打結了,听力也又失去了,世界變得寂靜無聲,眼前驟然黑了下來,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