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康寧送不送我,我們都必須一起步行走出這條僻靜的小街。康寧說這條小街極少有來往的車輛,偶爾有幾輛車也都是不熟悉這兒的司機誤撞進來的,所以通常在這條小街里是叫不到出租車的。他說到這里喝酒的客人往往都是在街口外就下了車,然後步行進來。其實並沒有人規定汽車不許進入,然而也許是因為這條小街實在幽靜,使得常來這里的客人都受了這幽靜的感染,于是他們便自發地這麼做了。听了這話我不禁回想起我來時也是在街口下的車,我當時並沒有想太多,只是在潛意識里籠統地感覺如果把車一直開進這樣幽靜的小街里是一種與環境很不協調的行為,于是我就憑著這種模糊的感覺和意識在街口下車了,看來康寧的話是有道理的。
從酒吧出來後我和康寧並排往街口走,的確沒見有什麼車輛來往。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走了一會兒,我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盡管從剛才吃牛排的時候我就已經在開始考慮是不是該問,該怎麼問,盡管到我終于問出口的時候我也還沒有考慮好該不該問,該怎麼問。
「問吧!」他說。
「康欣的腿……」
「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麼不結婚!」
「你的事,我不關心,我只想知道康欣………」
「不關心我的事你怎麼還提送我領帶的女人?」他打斷了我並且轉過頭來看了看我。「對了,你是怎麼知道領帶是一個女人送給我的?」
「我不知道,猜的!」
「猜的?」
「是!」
「我不信!真是靠猜的話你不去公安局刑偵隊工作就太可惜了!」
「信不信由你,簡輝——就是——我——前夫有一條一模一樣的,是我在結婚周年的時候買給他的禮物,我跑了好幾家商場才看到最中意的一條。否則,喝醉酒的那天晚上我也不會認錯人了。所以你還是認倒霉吧,誰讓你帶著這條領帶在我喝醉的時候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我說,所有的字句都說得流暢自然,除了前夫兩個字,這兩個字是在我舌尖上折了好幾跟頭才說出口的,說的很艱難。是的,前夫這兩個字連著苦澀和疼痛,說出來當然艱難。我想這兩個字大約是我這輩子再也無法拋開的一個陰影了,就算我不再思念他不再愛他,就算我也不再恨他不再怨他,就算我在感情上和他不再有任何糾葛,但是前夫這兩個字還是會永遠跟隨我,並隨時提醒我,我結過婚,又離了。
「你對他還抱有幻想吧?」我听見康寧這樣問我。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我反去追問他,並沒有回答他我是不是對簡輝還抱有幻想,因為我既不想撒謊也不想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