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已近黃昏,我拉上了所有的窗簾,屋子里暗極了,我沒有開燈,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我感到孤單極了,我是那樣地想念我去世的母親。我想她在那個世界也一定如我一樣孤單吧,我這樣想著,一直流著淚,不知不覺衣襟竟都濕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電話鈴聲打破了一屋子的孤寂,我听了一會兒,發覺是我的手機在響,並不是家里的電話。我想可能還是父親,不過或者也許會是他?我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從沙發上跳起來,去包里把電話翻出來,竟然是他!
我的心狂跳著,握著電話的手都是顫抖的。
「喂,可嘉,是我!」他說,聲音是那麼的迷人。
「嗯!」
「你快下班了吧?有空嗎?出來坐坐吧,一起吃頓飯!」他又說。
「我不在公司!」我答,聲音里有濃重的鼻音。
「那你在哪兒?你怎麼了?怎麼听著聲音不對啊?有哪里不舒服嗎?」他又問,應該是很平常的問候吧,不過我卻一廂情願地從中听出了關切,大概是因為此刻的我太需要關切了吧,所謂思慮成疾,所以便生出幻覺來,人家一句平常的問候,我就听成了是特別的關切了。總之,我的心越發地狂跳起來,為他這一句似真似假的體貼。
「是有點不舒服,所以提前回家了!」
「那是怎麼不舒服呢?用不用去醫院啊?」
「不用去醫院,其實沒特別不舒服,就是想偷懶了!」我說不出我哪兒不舒服,只好這樣解釋。
「我過去看看你吧!」他說,並未征求我的意見,便掛了電話。
康寧要來,我立刻慌了。房間是很整潔的,這仰仗我素日的勤勞,即便是一個人住,沒有任何人來欣賞我在收拾和整理房間方面的本領和情趣,我依然會做給自己看,那是我習慣的一部分,甚而可以說也是我性格的一部分。但是我自己卻很糟,我可以把房子收拾得有模有樣,可是面對支離破碎的自己卻有些束手無策,然而他就要來了,我總得做點什麼。我沖進衛生間,一陣手忙腳亂,洗了臉,化了一點淡淡的裝,鬼使神差地,我竟還噴了一點香水。然後又沖回臥室打開大衣櫃,一櫃子的衣服,可我覺得竟沒有一件適合穿著面對他的。可總得選一件,我總不能光著見他。選哪一件呢?在家總不能穿正裝和禮服,家居服又太邋遢太隨便……
當他再打電話來說他已經到了我家樓下問我是幾門幾號時我總算是把牛仔褲t恤衫和一件長袖的花格襯衫套到了身上,我一邊拿著電話告訴他是幾門幾號,一邊對著鏡子前前後後地照著,襯衫是寬松的,沒系扣子,隱隱能看見緊身黑色t恤的小梅花圖案,牛仔褲很合身,這一身休閑裝束雖然並無驚艷的效果,然而卻折射出一股強烈的青春的氣息,只看這時的外表,我看不出自己和大學校園里氣質清純青春茂盛的女生有什麼區別。雖然仍舊是自卑的,沒有什麼自信,但此刻我鏡子里的樣子多少讓我的心沒剛剛那樣的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