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結束以後,新郎和新娘到賓客中敬酒,美玲和于帆像是和我產生了排斥反應,只要我湊過去,她們就躲開,也不跟我說話,也不讓我靠近,只遠遠地沖我不懷好意地笑。簡直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們兩今天犯了什麼邪了。我累了,也懶得跟她們玩兒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不讓我靠近我就不靠近,一個人又不是不能活下去。雖然活得不怎麼好,可我還是要活下去,因為我還沒活夠呢。既然還要活下去,就得吃東西。從早上到現在粒米未進,為了朋友,我都快成上甘嶺上的戰士了。我決定把康寧拋到腦後去,也不理于帆和美玲,而是好好體貼一下我空空蕩蕩的腸胃。于是我走到餐台邊上拿了個盤子選東西吃,才選了兩樣,就覺得一個陰影重重地逼了過來,我本能地回了一下頭,發現康寧雙手插在褲袋里在我身後站著,見我回頭看他,他便一步跨過來,緊貼著我站住。
「可嘉……」他低聲叫我的名字,我知道他有話要跟我說,但是很遺憾,無論他想說什麼我都不想听了。我曾經像垂死的人一樣渴望著他能打一個電話來,哪怕是一個簡單的問候,可是一個電話也沒有,一聲問候也沒有。我等了很久,等到絕望了,我給過他說話的機會,但是那時他什麼都不說。那麼好吧,那時不說從此就別再說了,如今我什麼都不想听了,听了怕也是自取其辱。我听見他叫我的名字,我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嘴唇都沒有動一下,我只不經意地瞥了他那一眼而後便迅速地走開了。我把他丟在那兒,頭也不回,離開的決心是如此的執著和堅定。我端著只盛了一點點可憐的食物的盤子,穿過成群的賓客,到陳設在禮堂對面的餐台上繼續選取食物。盡管我很想看看康寧現在的表情和樣子,我希望他會感到尷尬,他應該嘗嘗那是什麼滋味兒!但是為表我從此對他要不屑一顧的決心,我還是忍住了,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然而還沒等我把我的盤子裝滿,他竟又走到我身邊來了。
「可嘉,我……」這次的聲音比上次大了一點。我還是不理他,轉身又走。我不記得我端著盤子在禮堂里究竟轉了幾圈兒,反正是我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他跟到哪里我便又離開哪里。我就在這樣的追逐中吃完了我盤子里的食物,肚子總算沒有那麼空了。我把空盤子放到了擺在角落里的專門收集的髒盤子的餐車上,隔幾分鐘便會有專人把髒盤子取走。我回到禮堂中央的時候發現康寧還在跟著我,他好像一直都沒有吃東西,我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好像這種無聊的運動遠比吃東西更能吸引他。
他喜歡跟著就讓他跟著吧,我看他還能怎樣。我吃飽了,想想還應該喝杯酒,對,正是得喝一杯,我就是要擺出逍遙的樣子來。我要讓他看明白,沒有他康寧,我林可嘉照樣活得津津有味,能吃能喝。正這樣想著就有一個侍應生擎著一個托盤走過來,托盤里有好幾種雞尾酒,擺了滿滿的一托盤,我隨手撿了一杯,並未細看那是什麼酒,什麼酒都不重要,因為我並不是真要品嘗那杯子里的滋味,我只是想借它來討回一點被人碾碎了並肆意揚到了風中的自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