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著這些句子,我的眼淚不禁成串成串地往下滾,我從來不知道,母親的心境是這樣平和寬廣的,可見,父親真的是配不上她的。然而,她竟然沒有在日記中寫下過一句對父親的不滿和抱怨,她的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標點符號都在流露出平和、接納、包容的情愫,仿佛沒有什麼人什麼事可以讓她不滿意,讓她發脾氣。我原本就知道母親性情好,但卻不知她好性情的根生在哪里,現在我好像知道了,原來她好性情的根是生在她的思想里的。還有,母親是多麼希望我能成為一個幸福的女人啊,我怎麼可以不幸福?是的,我要幸福,我必須要幸福,我不能讓在天上的母親為我心痛!
我一邊流淚一邊讀著母親的日記,全身心地沉浸在母親的那些溫暖寬和的話語中,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我看了看表,正是九點半,心想定是新房主來取鑰匙了。于是我連忙擦干臉上的淚,把母親的日記迅速放進包里,然後走到門口去開門。
自打我知道父親要把房子賣掉的那天起,我便已經開始沒完沒了地想象新房主的樣子。而我每次想象新房主的樣子的時候我都會不自覺地將他們置于同樣的一個幻景中。一個什麼樣的幻景呢?就是我站在門外敲門,然後門開了,新房主從門縫里探出頭,問我找誰。于是我說我原來住在這里,從出生就住在這里,一直住到了23歲我出嫁的那一年。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所以我很想回來看看,請問方便讓我進去坐坐嗎?就是這樣的幻景!在這個相同的幻景中,我想象中的新房主或男或女,或美或丑,或年輕或年老,或健康或殘疾,或熱情或冷淡,或友善或無禮……總之,各種樣子的新房主我差不多都想象到了,卻唯獨沒有想像過康寧這一種,可是他偏偏就在現實中出現了。
當我打開房門看見站在門外的人竟然是康寧的時候,我十分震驚,然而雖然震驚,我卻並未想到新房主就是他。我的第一反應是他來這里是為找我的,至于他怎麼會知道這里,又怎麼會知道我正在這里我卻並未來得及去細想,然而我的這個第一反應很快就被我的另一個直覺所替代了。
「康寧?!」
「可嘉?!」
我們幾乎是同時用飽含驚訝和疑問的語氣叫出了對方的名字!于是我立刻從他那跟我如出一轍的語氣當中意識到了什麼。
「難道……你是新房主?」我不禁用難以置信的口吻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