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空是深藍色的,似乎畫家一時的疏忽,任墨水在宣紙上泛開,肆無忌憚地蔓延向遠方,月亮極明亮,潑潑濺濺的銀色月光照得路面似水似鏡一樣平滑光亮,陶夭在網吧和雷拓玩最新游戲「Blade&Soul」,讓她意外的是雷拓竟沒有問喜歡康碩的事,不知是刻意逃避還是認為沒有必要問,見他極專心地盯著屏幕,陶夭亦也有一下沒一下意興闌珊地按著鍵盤,玻璃反射過一抹熟悉的剪影,她驀地起身,將桌上的東西胡亂塞進書包里,說了句「我要先走」,不待雷拓追問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離開網吧奔向對面的街道。
那是條極幽暗的小路,周圍是在建的公寓及鐵柵欄圍繞的花園建築地,秋天的夜晚草叢里蟲聲唧唧,五分鐘後康碩終于在一個幽暗闃黑的角落停下,那里有一堵牆,他瀟灑地向後靠,一條腿伸長一條腿微蜷,白色的運動鞋踩在牆上,他燃起一支煙,氤氳的霧氣里,康碩子夜般的黑眸深邃漠然。
陶夭在他面前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他把煙盒遞給她︰「不來一支嗎?」
她順勢從煙盒里拿出一支,含著煙湊到他面前,他沒有遲疑,微俯很配合地替她把煙點著,他們離得很近,他的眼楮在月光下閃爍不定,唇際似有笑意︰「你為什麼跟蹤我?」
「我喜歡你。」陶夭覺得衣服里已沁出冷汗,「為了你我願意付出所有,包括生命。」
他微微怔了下,薄如櫻花的唇角向上彎了彎,笑意卻不曾到達眼底︰「我不會要一個女孩為我付出所有的,這樣的情債我還不起。」
「我不需要你還,而且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我都能完成。」
他的笑意更濃了︰「我會有什麼需要一個女孩來完成。」
「也許你現在沒有,但我陶夭的承諾有效期是一生一世。」
康碩似乎震動了下,修長好看的手指劃過她的長發,聲音低沉富有磁性︰「無論什麼要求。」
陶夭點頭,有種慷慨赴義前的大義凜然。
他將手里的煙蒂扔到地上踩滅,與此同時也熄滅她手中的煙,很巧妙地一旋身,把她卡在自己和牆之間,他把嘴唇貼在她耳畔,聲音蠱惑邪魅︰「即使這個要求很過分。」
陶夭終于意識到自己和康碩間的種種絕非偶然,一切的一切都按他預謀的步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可她依是笑得百媚千嬌︰「當然。」
他的聲音冰冷不含一絲溫度︰「我的條件是,不管用什麼手段讓卓然愛你愛得死去活來,當然你也可以提出要求,我們等價交換。」
「沒有問題。」
「不問原因?」
「男人都討厭刨根問底的女人。」
「很有趣的女孩。」
「這算是一種恭維嗎?」
「你覺得是就是吧。」
「現在我可以索要我應得的酬勞嗎?」
他點頭。
「我想听听你會付我什麼樣的酬勞。」
他微鎖濃眉︰「听說你每晚都去‘泡沫美人魚’唱歌。」
陶夭點頭︰「是。」
「給我五年的時間,我會買下它送給你。」
她怔住,說實話她想過很多很多他報答自己的方式,卻從不曾想他會選擇最無情最廉價的一種,他在用金錢買斷她的真心,陶夭覺得心底如同有陰柔的小火苗燎得五腑六髒刺痛如焚,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她艱難措辭︰「毀掉一個男生的代價不過近百萬的酒吧,康碩,你不覺得太廉價了嗎?」
他的聲音透著幾分慵懶的不耐︰「你要什麼?」
「我要做你女朋友,既然你說等價交換,那就以真心換真心。」
康碩開口了,他的聲音比夜色還冷︰「我並不喜歡你。」
「我知道。」
「既然如此,你還提這個要求。」
陶夭唇畔漾起一朵淒楚的淺笑,如同在夢魘中一樣,整個人輕得像一尾羽毛,拼盡全力才發出含糊不清的幾個字節︰「你一定覺得我很傻是不是?」
「有點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覺,值得嗎?」
「愛情就是不問值得不值得。」陶夭輕輕嘆口氣,聲音若有似無地飄散在空氣里,這是她從不曾感覺到的無力,「我們不都是這樣的人嗎?死心塌地愛著一個自己覺得好的人,就算所有人都無法理解被愛的人有什麼好,甚至還笑話是不是瞎了眼也無所謂。所以你說我傻的時候,我也覺得你很傻,這就是‘情有獨鐘’,重在一份執迷不悟的‘獨’。」
他默默地垂下眼瞼,他的睫毛真的很長,陶夭想著,如果可以她特別想趁他不注意時偷偷拔掉一根,終于他說話了︰「也對,既然從一開始就兩眼花花,也就只能老花到死也不悔了,我喜歡和與眾不同的壞女孩做拍檔,相信我們會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