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只見村人們簇擁著一個老者行到村口。這老者面容蒼老,雖紅潤有神,卻也沒像一些武俠作品中所描述的那樣鶴發童顏。只是,這老者的一雙寬長的眸子極為凌厲有神,絲毫不輸,或者說要更勝年輕人。瞳孔顏色略顯暗黃且呈豎直,竟絲毫不似人目。
那老者沉默不語,站在入口用那對豎直的黃瞳盯著神恩與羅莉莉,良久,終于帶著些許遲疑點了點。
「這孩子本性為善,未傷絲毫人命,雖是半魔,卻可屬我人類一方。」老者的話一出,村人們自是高興非常,一是畢竟這孩子是跟著他們未來的少主夫人一起來的,二嘛,羅莉莉其本身的模樣也能激起大多數人的憐愛之心,現在老主人證明了這孩子是個良善的,他們自然也會覺得欣慰和歡喜。
「但,你卻叫我看不透。」老者的視線轉向神恩「明明有著不俗的善德,卻偏又帶著近乎無邊的罪孽,實在叫我難以下定論。你暫且先進來再說,就快天黑了。」
「怎麼會?罪孽和善德不是會相互抵消,絲毫不可能共存的嘛?」曹鉅達本是松了口氣,卻沒想更麻煩的事還在後頭,不由驚愕的望著自家老主人。
麒麟目下無虛偽,身負麒麟血脈,從來都是一眼辨別善惡的老主人,居然少見的用這種不確定的語氣去描述一個少女,這實在叫他一時難以接受。
「關于為什麼我會同時背負善德與罪孽,我可以私下跟您解釋。」神恩一邊說著抱著羅莉莉步入村中,這次,那封魔陣果然沒有半點反應,任由羅莉莉被神恩帶了進去。至于跟老者解釋,她自然真的是打算和盤托出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畢竟,這些隱居深山內的古老流派,也許有解決的方法也說不定。
村人們倒是不管這些,既然老主人都同意放她們進來了,那麼自然說明她們不會對村子造成傷害。換句話說,也就是可以親近的存在。這一下,這個少有外來客的村莊,那份積壓的熱情似乎全都趁著現在釋放了出來,直把神恩三人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
「呃,我真的已經有喜歡的人,沒有再結交男朋友的興趣,您的好意我就領了。」神恩婉拒不知道第幾個要把自家兒子介紹給她的村人,急急得追上那遠去老者的背影。身後,比起神恩更加被重點照顧的羅莉莉跟風中妖,則完全被她當作了轉移村人注意力的棄子。
反正,她們一個是招引了大多數村內女性的母性泛濫,才九歲的可愛小羅莉,一個是這個村未來的少夫人,不會有事的不是?所以,你們就乖乖的替我擋著,哥會念著你們這份情的。
「可惡!該死的神恩!居然扔下我們自己跑了!」羅莉莉恨恨得跺了跺腳,卻沒想到自己那模樣逗引得周圍那些大媽大姐們,以及更為掩飾的極好的大叔眼中都快夸張的冒紅心了。
「對了,風姐姐…」正打算拉攏個同盟,好決定待會如何報復神恩的羅莉莉瞬間就啞火了,因為很顯然,相比她這被人當萌物不斷揉來親去的悲慘狀況,某個女人現在根本就是樂在其中。
「少夫人,你還沒見過少主,不是我吹牛,我們少主可俊了。」
「哦,是嘛是嘛~」長得夠帥,這點很符合風中妖這個外貌協會成員的要求。
「少夫人,少主人可好了,上次他出村去替外頭的人除妖,因為那里是家孤兒院,所以分文不收呢。」
「哦,真的真的~」心腸夠好,說明以後還會很好欺負。風中妖立馬在心里給某未知生命體加了十分。
「少夫人,我們少主啊…」
「少夫人,少主他曾經…」
「少夫人,你是不知道…」
風姐姐,你的愛情信仰呢?你的單身自由概念呢?你那本是懷著過來整殘未婚夫的堅定決心呢?羅莉莉看著完全沉迷的某無節操存在,心里徹底絕望了,眼角電影特寫般緩緩滑落了一滴淚水,那對眸子緩緩得合上,身體也放棄了掙扎,任由自己倒入那大媽大姐們所組成的愛之海洋中,
村中某間大屋的側屋內,那被村人尊為老主人的老者緩緩睜開眼,看著挑選著講述了自身遭遇的神恩。神恩只是具體說了自己被移植了這只眼楮,至于還被這只眼楮強迫變了性別,她還在猶豫是否要將這麼丟臉的事情說出來。
「上古惡魔的眼楮嗎?」老者點了點頭「的確是不錯的想法,上古時期那些天使與惡魔的生命力都極為強悍,將她們的殘余身體移植給人的話,的確可以讓本是殘缺的部分完善。居然能夠設計出移植的具體方法,你那哥哥,真是個天才。」
可惜啊,他全都用到邪道上去了。老者心里一聲嘆息,活到他這個歲數的老一輩驅魔師們,還有什麼會比看著有天縱之才的後輩誤入歧途更叫他們難受的?
「哥哥他,是為了我才…」神恩低下頭,心里微微發酸,看著眼前的老者為她哥哥惋惜,她心里也是十二分的難受。如果不是為了她,那麼哥哥就一定不會去研究這些關于惡魔的禁術,也不會瘋狂到拿無辜者跟惡魔進行交易。
「神恩,你曾經將這眼罩揭開過試試嗎?」老者思考了片刻,突然對著神恩這麼說著。
神恩一愣,稍微思慮了一下,遲疑著回答︰「我哥哥在離開前曾經說過,這只眼楮一旦失控,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要不,我在這里揭開來給您來看看?」
「不可,我已經完成傳承,本代麒麟已經是我的孫子。」老者面露歉意的搖搖頭,卻又伸手指了指身後「我那孫子正帶著其他三人在後面山中煉制兵刃,明早大概就能功成,等他們回來,我們再來幫你查看這只眼楮的具體。」
本代麒麟?那是什麼意思?
「那個…」神恩遲疑了,還是抵不過好奇心作祟終究是問了出來「本代麒麟是什麼意思?」
「倒是我給忘了,我們五聖一族早便消失在外面世界的記載中,你不清楚也屬正常。」老者輕笑一聲,端起桌上的茶水給神恩身前的空杯注入,然後開口為神恩講述起這村莊的來歷。
所謂五聖一族,便是特指在五聖村生活的這些人。實際上,他們是上古時期,五大護世聖獸的所遺部族。
這五大聖獸,分別是守護東方的木之青龍,守護南方的火之朱雀,守護西方的金之白虎,守護北方的水之玄武,以及守護中央的土之麒麟。
而五聖村族人為什麼現今為隱居在這不見人蹤的深山里,卻是因為其祖先五聖獸所下的遺命。它們五聖合力,拼死將某只凶物封印在這片土地之下,然後讓自己的部族搬遷而來,永世鎮壓。
之後,五聖獸力竭而逝,不過卻留下了流著它們血脈的後裔,繼續守護著這片封印之地跟它們的那些追隨者們。
青龍血脈的沐家,朱雀血脈的卓家,白虎血脈的王家,玄武血脈的張家,以及麒麟血脈的凌家。
這些血脈每代僅有一人可以繼承,本代所屬一旦確定,則上代的血脈之力即刻便會枯竭,除了血脈遺傳下來的特征會顯露出來,例如凌姓老者那再也無法藏起的麒麟目,其它的能力統統都會消失。
「那麼,那只被封印的凶獸究竟是什麼?」神恩有些驚懼的問,能讓傳說中的五聖獸合力封印還要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這絕世的凶獸究竟會是怎樣的存在?
「沒任何人知道,」老者搖頭「當初的五聖先祖,只來得及留話讓我們看守這里的封印,連讓我們看守的凶獸是什麼?都來不及說出。」
「凌老先生,我能再問個問題嗎?」神恩沉吟了片刻,再次開口。
「你是想問,為什麼我的孫子會和你那好友定下婚約?」老者那對黃燦的雙眸帶上了笑意。
神恩連連點頭,不愧是老姜一枚,都還沒開口他就知道了自己要問些什麼。
「這個啊,要從風穹當年誤入這村莊開始說起了…」
「你說什麼?!合著我爸都還沒出生,我就先被賣掉了?!」風中妖狠狠一拍桌子,瞪著神恩,似乎在透過她看向故事里所說的某個老不死。
「似乎是這樣沒錯,瘋女人,」神恩忍著笑,小心的仔細打量著風中妖的一頭紅發「你的爺爺,當初誤入這村,卻邂逅了你的女乃女乃,卓家那一代的朱雀。卓月憐。」
然後,當年風流倜儻的風家爺爺跟當年的村花卓女乃女乃一見鐘情,很快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然而,問題就這樣擺在了他跟她面前。
風穹不可能留下,他是家里獨苗,整個風家未來的希望。而卓月憐身為卓家那代唯一一人,也無法放為朱雀的責任,自私的跟著風穹離開這自祖輩起就一直守護的地方。
百般無奈之際,當時的凌家少主也就是現今的凌老伯,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卓月憐可以隨著風穹離開,但必須保證兩件事。
一,當五聖村需要援手時,卓月憐必須即刻趕回。
二,卓月憐所生下的直系女性後代,必須嫁回五聖村,且改姓為卓,好讓朱雀血脈回歸。
「怪不得!」風中妖手往後一撈,一捧赤紅若火的長發被拉到眼前「看來這害我每去一個新學校,都要特意去解釋一番的紅發,看來是我那女乃女乃所遺傳的了。咦?不對啊,」風中妖皺皺眉「我記得***頭發並不見一絲紅的,難道她老人家那麼新潮去染發了。」
「她是隱藏起來了,」羅莉莉窩在神恩懷里,沒好氣的白了風中妖一眼「認真听講啊,風姐姐,神恩都說過了,沒有傳承之前,這些本代聖獸是可以隱藏自己血脈特征的。」
「還有個好消息哦,瘋女人。」神恩陰陰一笑「听莉莉說,那些村里的大媽大姐,給她們少主的評價你好像听得很開心對?」
「是,是又怎麼了?」風中妖的臉可疑得紅了起來,說話也變得有些支支吾吾「先,先說清楚哦,我可不是那什麼,而是姑且听听看而已,並沒有因為這些話對那個人好感倍增什麼的。」
「啊,傲嬌了。」羅莉莉伸手一指風中妖,扭頭對神恩如是說著。
「你說誰傲嬌啊,死小鬼!」
「鏡子要嗎?」羅莉莉淡然的伸手不知從何處拿出一面鏡子「你那臉紅紅心歡喜的表情可還沒收回去哦,口是心非蹭得累不叫傲嬌叫什麼?」
「嗯嗯,明明嘴上說得那麼硬,但身體卻意外的老實嘛~」神恩惡作劇的模了一把風中妖那紅得發燙的臉。
「你們兩個!我要和你們兩個絕交!!」風中妖被兩人羞得臉都要紅到了脖子,急急站起身就要往外跑去。
「很可惜哦,村人說的話其實有所隱瞞。」神恩笑得像只眼看著小母雞乖乖在自己身前趴下的狐狸「其實,那個所謂的少主啊…」
風中妖正要去開門的手頓在了那里,耳朵豎起老高,等著神恩的下文。
「想知道的話,就回來坐下。」
「你不想說,我也根本無所謂。」風中妖輕哼了一聲,但身體和說的話根本是兩回事,老老實實的回來坐下。
「所謂的少主,其實有四個人那麼多呢~」眼看門口那位似妥協般的回來坐下,神恩極為開心的公布答案,讓剛剛坐下的風中妖跳了起來。
「什麼?!四個?」
咦?情況不對啊。為什麼這瘋女人驚中卻還帶著喜呢?神恩詫異了,不理解了,是啊,她怎麼可能理解的了呢?對此,羅莉莉小朋友,卻似乎一眼看透了某興奮中的女人在想些什麼。
「別想太多了,不會全都給你的。」
一語,秒殺!
羅莉莉一句話,直接將風中妖從興奮狀態擊落到低沉惋惜狀,叫神恩看得一愣一愣的,感情,這位大小姐剛才是以為人家準備了四個少主要給她當大小老公?
「是四選一啊風大小姐,你那錯亂的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麼?」神恩有種被挫敗的感覺,她好像直到現在才又發掘出來自己這損友的一條本性。
「明天上午,凌家、沐家、王家、張家四位少主,將會在村里任你挑選。」神恩指指外頭「那些看似無爭無欲的村民,其實可是妥妥的分成五派哦,你***一派,將會保持中立,嗯?這話說著還真有點別扭。」
是別扭,我听著更別扭。風中妖眉頭抽動著,而羅莉莉早笑翻在神恩懷里。
「剩下的村民,則會分別支持他們心目中最帥最有型最有才藝的少主,」神恩豎起一根手指,表情嚴肅的對著風中妖公布著目前的狀況「我還有羅莉莉明天會和凌家老伯一起當評論員,而你就是最終的評委,爽不?」
「嗯?」風中妖眨著眼楮,剛才她是穿越了嗎?還是錯覺,為毛覺得上面這段怪怪的?
「明天風姐姐選夫的活動,想好要叫什麼名字了沒?」羅莉莉舉手提問「可不要土土的叫什麼鳳姐選夫哦。」
神恩微微一笑,笑得明媚動人到極點。
「早想好了,就叫超級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