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武听說死對頭也有狀子,雖早做心理準備,一到真場還是不由自主地瞪圓了眼楮。潘小閑這張毒舌他可是領教過N多次,每次都吃足苦頭,所以豎直了耳朵,不敢麻痺大意。暗里罵道只要你這屎殼郎不拿黑口子作文章,一切好說,老子跟你玩到底。老娘昨天千真萬確從晉商老池手中低價收購了兩口沒有手續的黑煤井,這兩口井加起來年出煤超過六十萬噸,一分稅不繳,大大的有油水啊。這個事也就是梅家的人和池老板知情,別人瞞得鐵桶一般。量你這只屎殼郎如何神通廣大,這種國家級機密短期內你不可能知道了。這麼一想,暗暗松了一口氣,油滑的小眼圓瞪,滿臉都是敵意。
潘小閑發覺潘小武面色陰晴不定,暗道你有張良計,我有爬牆梯,一物降一物,你也別想好過。把腆著的笑臉收斂起來,現出一副禍害的表情道︰「老潘,江浙路石河子橋那個城中村,涉及數千人口,幾百戶人家,開發商搞拆遷,牛比哄哄,揪集上百混社會的無業人員對村民進行威嚇驅趕,動輒棍棒毆打。開發商支付給村民的拆遷補償款,大打折扣,只有市政府明文規定的七八成。村民意見很大,但听說某開發商後台硬,大部分人只好忍氣吞聲。少數幾個不怕死的硬茬,成了釘子戶,打死不肯搬走,某開發商先是假裝妥協,用高價誘騙釘子戶開門。緊接著趁其不備,幾十個打手搬的搬,抬的抬,強行把釘子戶的家庭成員綁上車,拉到市郊軟禁。直到房子拆完才放人出來,釘子戶上門說理,卻被毆打至傷。還有上訪的,也被開發商找了國家機關的人抓進去號子里拘留。這事鬧得很大,曾有記者采訪,也被某某某動用人脈給打壓下去。老潘,不是我嚇唬人,石河子拆遷事件,民憤極大,極大損害了政府的形像,使得民間對政府產生了嚴重的不信任感。你們這些坐高位的官員根本不知情,中央三令五申,不允許惡性拆遷,某某某視中央精神為無物,肆意妄為,膽大包天。如果不及時安撫民眾情緒,一旦爆發,老潘,首當其沖的就是你這個一把手啊。」
潘小閑這話是虛虛實實,有真有假,嘴炮連連。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嫁禍栽贓。其實雨潤集團以高價中標後,在對古河子村進行拆遷的過程還算中規中矩,也比較講誠信,多數村民都自願簽訂了補償協議。但有幾戶釘子戶因種種原因對補償款不滿意,拆遷公司卻沒有打人,兩人受傷住院,那是他們自己跳樓所致。這幾個細節在潘小閑嘴里卻變成了毆打、誘騙和刻扣,在既有事實的基礎上稍微加一下工,性質就不一樣了。
潘小武大驚,模汗不止,猛的一擂桌子,睜眼罵道︰「屎殼郎,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轉眼察覺老爹面色陰沉,連呼吸都變粗,急忙陪起笑臉解釋︰「潘書記,他這是信口雌黃,栽贓造謠!正是顧慮到潘家是公務員家庭,形像第一。雨潤集團在拆遷的時候把民心放在首位,對古河子村的村民做了最大程度的讓利。大部分老百姓都很滿意,自願簽訂補償協議。少數幾個釘子戶,我們也是好聲好氣地做思想工作,絕無毆打、誘騙!至于說苛扣補償款,簡直是無稽之談!」
潘慎道猛拍桌子吼道︰「潘小武,你眼里有沒有我這個爹?敢在我面前拍桌子?你弟如果捏造事實,無中生有,你干嘛氣急敗壞?你氣急敗壞,那就證明你心里有鬼!我再三交代,不允許你們涉足房地產,你們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憑你們的能力,你們開的公司之所以能在京海地面順風順水,人模狗樣,還不是你們靠著我這顆大樹,用特權搞起來的?我告訴你,我的權力是老百姓給的,我在這個位子,不能昧良心,不能對不起老百姓!好,慈不當國,你們陽奉陰違,背著我在外面胡作非為,我要當一回惡人了!」潘慎道惱怒之下,幾乎不給潘小武伸辯的機會,掏出手機,一個電話打到紀委書記蔡龍的辦公室。和蔡龍接通後,直接了當的下令道︰「蔡書記,忙不忙?我接到舉報,說雨潤集團在對石河子村的拆遷過程中涉嫌違法亂紀。該公司采取苛扣補償款,對有關釘子戶進行誘騙、軟禁甚至毆打至傷。還把相關上訪人員關進了號子里!我著你成立秘密專案組,馬上對該公司進行立案調查!如果情況屬實,一切按法律法規處置,絕不姑息!」
蔡龍听了潘慎道的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道︰「潘書記,雨潤集團不是——」
「蔡書記,什麼都別說了。這個事事關我的妻子,我避嫌。你只管放心大膽地查,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好,有潘書記這句話,我蔡龍就不客氣了!」
像這種涉及人身傷害的事件,按正常情況應該是公安局的管理範圍。潘慎道沒有打給公安局長肖鷹,是因為肖鷹跟妻子梅雨妍乃是遠親關系。為避免肖鷹尷尬,只好讓紀委的蔡龍出面。蔡龍為官以鐵面著稱,一向不搞拉幫結派,是京海老百姓比較滿意的一個公務員,風評頗佳。潘小武一听老爹指定蔡鐵面來處理,更是汗出如漿。渾身坐立不安,恨不得變成一只飛禽,飛到母親梅雨妍面前商討對策。
潘慎道頭一次在家人面前發威,揚眉吐氣,心里想道梅雨妍,我忍你很久了。我要是對你再三姑息縱容,這不是幫你,這是害你!這麼想著,心中打好算盤,扭頭瞪了一眼潘小閑︰「小子,你別得意!關于煤檢站,我也要派人調查。你們手機都交上來,免得你們背著我通風報信!」倆兄弟第一次領教到老父的厲害,乖乖地上交手機。潘小武坐立不安,潘小閑卻一臉的悠閑,早在潘慎道沖著大兒子發威的當兒,這家伙就在桌底下握著手機搞小動作,趁著人不注意,悄悄地給邊雪蓮發短信,邊雪蓮收到消息,不敢怠慢,馬上給斐加厚打電話。
斐加厚立刻稱病入院,把煤檢工作交給副站長李笑。李笑表面上是裴加厚的下屬,實際上他只听命于王市長。此人是王市長一系的鐵桿心月復。潘慎道想了一下,一個電話把公安局長肖鷹請到度假山莊,吩咐肖局長帶人把倆兄弟看管起來。他自己帶著秘書回市委坐鎮去了。
肖鷹親自帶領四名全副武裝的干警,把住球場出口,遠遠地對兄弟倆的一舉一動進行嚴密監視。潘小閑翻翻白眼,斜了一眼潘小武,苦笑道︰「姓潘的,我跟你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啊?斗來斗去,有意思咩?到頭來還不是兩敗俱傷?你母子倆強行收購黑口子一事,別以為我不知道!我之所以在潘書記面前隱瞞不說,是不想讓老爹太難看!」
潘小武眼珠子正骨碌亂轉,听了潘小閑的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叫道︰「潘小閑,這是沒有影的事,我懶得理你!」潘小武嘴硬,心里卻涌起驚濤駭浪,怎麼也想不通如此機密的事情,死對頭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老池出賣?或者是章紫紅?這下潘小武頭大不已。
「嘿嘿,不需要你理我。這麼說吧,我直截了當,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保證在老潘面前絕口不提黑口子!」
潘小武也是個老江湖了,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明白,再你死我活地斗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是時候妥協了,至于母親是什麼態度,先不管那麼多。這麼拿定了主意,毛發直豎起道︰「什麼條件?屎殼郎,你要是滿天要價,門都沒有!」
「哦這麼快就默認了?我做事公道,從不滿天要價,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你只要去爹面前承認,你對斐加厚的狀子純粹是栽贓嫁禍。並且指證實際上貪贓枉法的是副站長李笑就可以了!」潘小閑一臉油滑的笑道。副站長李笑是王市長的心月復,這顆釘子非常礙事。潘小閑早就想把這顆討厭的釘子拔掉。
潘小武想了一想,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道︰「好,我答應你的條件!潘小閑,你要言而有信!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兩兄弟被軟禁,連帶章紫紅和小魚也遭殃,她們的人身自由也受到了限制,身上所有通訊工具一概被沒收。像黑煤窯這麼機密的事情,章紫紅已經料到潘小武會懷疑到自己身上。為了消除他的疑心,她必須適時地給潘小閑來一刀︰「且慢,姓潘的,你好歹毒!石河子事件,明明是釘子戶自己跳樓,漫天要價。你誣蔑小武哥和梅阿姨,可見你也不是好東西!想讓小武哥答應你的條件可以,你也要做一件事,撤消你對梅阿姨的訴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