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這樣大,小泉峰就像是波濤洶涌的大海中,一座靜謐的小島。島上燈光昏黃,讓人不住心向往焉。
林瀾跳下飛劍,又扶著尋幽跳下來,不動聲色地把尋幽拉起光幕里。半空中懸浮的飛劍輕鳴了一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了。
待尋幽走近了,才看見雨中站著個矮個子、大月復便便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灰色道袍,比起林瀾多了分塵世的富貴之相。
中年男人靜靜地看著兩人走近,目光在尋幽身上一掠而過,轉而注視著林瀾︰「有事了才想起來我這里看看。」
林瀾嘻皮笑臉︰「劉師兄,我听說你這里缺人手?」
中年男人哼了聲,道︰「不消說了。你小子一動手,我就知道你想干什麼。」
「劉師兄果然英明神武。」林瀾面不改色地拍起馬屁,順手把尋幽往前一推,「這位道友是蕭師兄引薦而來的,出了些小意外,還望劉師兄多多照顧。」
尋幽一听,知道這機會,連忙朝劉師兄笑了笑。
劉師兄點了點頭,道︰「不過,我此處是不留白吃飯的人的。」
林瀾趕緊拍胸脯保證。說罷,兩人閑聊起來,幾乎把尋幽晾在一邊。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于盡興。林瀾又對劉師兄囑托了一番,才放心地踩著飛劍離去。
劉師兄向尋幽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去,自顧自地向前走。
尋幽小短腿邁著大步緊跟上去。
「你叫什麼名字?」劉師兄看了看尋幽問。
尋幽連忙答道︰「我叫冷尋幽。」
「冷,還尋幽。」劉師兄不明情緒地哼了句,也不在尋幽的名字上多糾結,咧了咧嘴角,「不錯,還算吃得了苦。」
她自然吃得了苦,家中農活她什麼沒干過,就是在伍三仙那藥鋪里,輕重活也都是她一個人做了的。
劉師兄見她面色不愉,倒也沒說什麼。一路帶著尋幽領了兩套雜役的衣服,告訴她些需要注意的事項,便讓她自行休息,說明日開始就要做事。
許是因為林瀾再三囑托的緣故,劉師兄給她安排了獨立的房間。要知道她們家雖算不上富貴,但房間極多,藥鋪後院雖小,也只有她一人。若突然讓她與陌生人住在一間房里,肯定是不習慣的。
尋幽想著,突然有種恍惚的感覺。
就在前些日子,她還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卻在接二連三的禍事中,幸遇那蕭仙長,知道了世上還有修仙一事,到現在成為蜀山的小雜役。
她總算從險境中月兌離出來,可她娘親呢?她相信爹爹對娘親尚存情意,可依大娘的性子,卻是不會放過娘親的。
這一夜,尋幽輾轉反側,也不知何時入睡。醒來時,天正蒙蒙亮,有人「砰砰」地敲她的門。尋幽披了件外衣,跳下床去開門。
門外的中年婦女沖她嚷道︰「還不快起來做事!峰上一千多口人等著吃飯呢!」
婦女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等到尋幽終于找到廚房時,發現廚房里已經站滿了雜役,掌廚站在一口大鍋前汗流浹背地翻炒鍋里的菜。傳來陣陣香味,引得尋幽的饞蟲發作,肚子里「咕咕」地叫了起來。
昨晚劉師兄說的做事,莫不是要給峰上的弟子做飯?對了,她昨個可是連晚飯都沒吃呢。尋幽咽下口水,蹲在一個洗菜的雜役身邊,順手幫他洗起菜來。
「冷尋幽!冷尋幽在哪!」劉師兄粗獷的聲音突然在熱鬧的廚房里響起,引得廚房里的人紛紛停下手中的事。
「我在這兒!」尋幽連忙站起來,沾水的小手在衣服上抹了抹,高高舉過頭頂。
劉師兄避過幾個端盤子的雜役,風風火火地向尋幽走過來︰「冷尋幽,廚房里的事情不用你做了。原本去雲霧山采藥的雜役不干了,反正廚房里你也幫不上手,等等就采藥去!」
尋幽點頭,見蹲在她身邊洗菜的雜役,向她投來同情的目光。
她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劉師兄先前走了幾步,發現尋幽還沒跟上來,大聲喊道︰「還磨磨蹭蹭干什麼!再呆著可沒早飯吃了!」
沒早飯吃!尋幽一听,哪里還顧得上那麼多,繞過幾個忙活著的雜役,朝劉師兄小跑過去。
劉師兄給了尋幽一個裝藥的竹簍,一把小藥鋤,一捆麻繩,一張蜀山附近山脈的地圖,再加上一幾個大饅頭,就趕著她去雲霧山,叮囑她務必要在天黑前趕回來。
尋幽記下了注意事項,帶著這些家伙,往小泉峰山腳下走。
昨日乘了兩次飛劍,只覺得這往來間快得很,倒不覺得這小泉峰有多高。可用腳一走,尋幽總算明白那雜役為何同情她了。她寧願在廚房里洗上一天的菜,也不願去采什麼勞什子藥!以前那個采藥的雜役,十有八九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才向劉總管請的辭。
直到太陽爬上東天,尋幽才坐在小泉山腳下喘著氣。
從小泉峰到雲霧山,要經過山門,再繞過一座山峰,才能到達。她用手指在地圖上比了比,小泉峰到雲霧山的距離大約是她三根手指的寬度。
按她的腳程,走到雲霧山恐怕要至正午。
幸好地圖上大致標明了藥材的產地,否則還指不定能采到幾味藥。尋幽幾口吃完饅頭,提了提背上的藥蔞,朝山門的方向走去。
而實際上,蜀山上的小路十分之多,尋幽自下了小泉峰就走錯幾次路。但只要走到山門石階,就一定不會錯了地方。
這條石階寬而長,一直延升到雲里,由于是主道,人煙也比小路上多得多。尋幽這一路上,看到的多是一襲白衣的蜀山弟子,背著飛劍攀爬石階。大約是修煉的緣故,個個氣質不凡,透著股舒心的靈氣。
而今日,在山門當值的卻不是昨日那林瀾了,換了個看上去十分冷漠的女子。見尋幽走過,也只淡淡地瞥了眼,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關她的事。
天上的太陽漸漸毒辣起來,尋幽終于走到雲霧山腳下。從山麓往上望去,只見林木秀麗,一片郁郁蔥蔥。山間一條小道向上攀去,一頭扎進茂密的樹叢中。
「金錢草,在山陰的瀑布附近有分布。天麻在陽面的草坡上,辛夷……」
這幾種草藥滿山都是,看來她不把雲霧山跑個遍,是采不齊這些藥了。還好她在藥鋪辨識了許多草藥,這幾味藥自也不在話下。
她又走了幾步,听見瀑布的「轟隆」聲從不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