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谷雨檔位忌憚地在蜀山上晃蕩。由于這幾日招新,蜀山附近,及除了內峰外的小泉峰是容許一些修士進入。所以,縱使谷雨大搖大擺地在小泉峰出入,也沒人會將他如何。倒是蕭衡似乎察覺了什麼,時不時便來峰上看看。
尋幽听說,這陣子小泉峰廚房里的東西,尤其是雞肉一類的丟得最多。據說陳總管還因此發了通脾氣,要徹查一番,糾出手腳不干淨的人。但查來查去,最後還是無果而終。尋幽不得不佩服谷雨,屢屢出手竟一次也沒被抓到。
小泉峰招新這幾次,大小事件也出了不少,都是幾個管事弟子趕過去,一起尋了個妥當的方法就解決了。但這次的事,不但把全部管事弟子招了過去,還驚動了小泉峰峰主和一位正在峰上的長老。
「冷師姐,冷師姐快來,出事了」一個通天峰的女弟子跑過來,喘著粗氣對尋幽道。
尋幽見她急成這樣,忙讓她停下來喘口氣︰「出什麼事了?」
通天峰的師妹指著不遠處,斷斷續續地說︰「那邊,那邊測資質的隊伍,一個來報名的和測資質的師姐吵起來了」
這件事可大可小。尋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見那處的人越聚越多,也看不到情況究竟如何,便一提氣跑了過去。
尋幽到那邊之時,林瀾與陳點秋也到了。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與負責測試資質的女弟子怒目相視。小女孩長得唇紅齒白,垂發在頭頂扎著兩結,用紅繩系著,煞是可愛。這樣的孩子頂多調皮一些,怎麼會與這女弟子起了沖突呢?
「讓開」女弟子手指著遠處對小女孩喝道,又不耐煩地招呼小女孩身後的人,「後面的跟上來」
小女孩漲紅了臉,伸開雙臂攔住後面的人︰「憑什麼要我讓開」
「怎麼回事?」不待那女弟子再次開口,林瀾便走上去打斷了她,嚴肅地問道。
女弟子見是林瀾,表情緩和了不少。她站了起來,對林瀾小聲說了句什麼。尋幽離得在遠,完全听不到。只見林瀾一愣,目光復雜地看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忽然臉色煞白,低下頭看著地上。
尋幽撥開人群走了過去,便听郵林瀾吩咐身邊一人︰「去將此事匯報給峰主,請峰主到主殿。」
那人點了點頭,朝一個方向跑了過去。
「林師兄,發生什麼事了?」尋幽不解地看著低頭不語的小女孩。
「此事稍後再說。尋幽,還請你將她帶去主殿,我稍後就到。」
「好吧。」尋幽應下。
林瀾急匆匆地往外走。那女弟子看了眼小女孩沒有再說話,坐下來繼續工作,測資質的隊伍長龍很快又動了起來。
「走吧。」尋幽收回目光,注視著小女孩。小小年紀已經有了練氣四層的修為,想必資質應該不會差。
小女孩抬起頭來,不甘心地看了眼身旁的長龍,最終不情願地挪了挪腳步。尋幽看著她,仿佛看到當年剛拜入蜀山的自己,目光觸及她粉嘟嘟的小臉,心里不覺多了幾分憐愛。
「你叫什麼名字?」尋幽對著小女孩露出個友善的微笑。
小女孩看了看她,道︰「我叫蝶翼。」
「蝶翼?」尋幽想了想,又問,「那你姓什麼?」
「我叫蝶翼。」小女孩加重語氣強調了一遍。
尋幽無奈,不再詢問了。
眼前突然有一抹鮮紅一閃而過,又「忽」地下帶來一陣風,最後停在了尋幽身邊。尋幽不用看就知道是谷雨,這廝偷多了烤雞,連身上都著股烤雞的味道。真不知道廚房那群人是干什麼吃的,明明小偷就在他們眼前晃來晃去,他們居然都沒有發現。
「尋幽,你又在說我壞話了?」谷雨壓低聲音問,不等尋幽反駁就道,「別試圖掩飾了,你想什麼,我都知道。別忘了,我有窺心術」
尋幽索性不說話,這狐狸一時真一時假,就知道他是不是又在吹牛。
「咦?」谷雨的目光突然被蝶翼吸引住了,伸手狠狠地捏了捏她的小臉,「嘖嘖」地嘆了一聲,「哪里來的孩子?」
「來蜀山拜師的。」尋幽回答他,又問,「今日怎麼對人也感興趣了?」
谷雨知道尋幽故意調侃他,不滿地看了她一眼,發現新鮮事一著小女孩低呼︰「這哪里是人?分明是只半妖啊」
他這句話惹得蝶翼跳過來,狠狠地在他手上咬了口,似乎要把所有的怒氣都撒在這一口上。
谷雨痛得哇哇大叫,馬上甩開蝶翼,手上馬上出現了個帶血的牙印︰「你這不識好歹小東西看小爺不一巴掌拍死你」
說道完,他便張牙舞爪作勢要打。
尋幽趕忙擋下,蝶翼早就躲到一邊去。誰料,她轉眼一臉受驚的表情,嚇得大哭起來。尋幽回頭一看,只見谷雨頭上頂著個凶惡十足的狐狸腦袋,張著血盆大口嚇唬小女孩。
尋幽怒從心起,果斷召出秋水,一劍朝他腦袋上拍去。谷雨「嗷」地一聲恢復原樣,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冷尋幽」
尋幽沒時間理他,趕忙望了望四周。幸好去主殿的路上人少,沒有人看到這一幕。否則……她瞪了眼谷雨,谷雨馬上不吱聲了。
尋幽繼續送蝶翼去主殿,經谷雨這麼一鬧總算明白了林瀾剛才的反應。所謂半妖,即是人與妖族結合所生下的孩子。蜀山一向敵視妖族,這個叫蝶翼的孩子……應是不會收的吧。
「蝶翼,你的父母……」
「我爹是蝶妖。」
「那你怎麼一個人來蜀山了?」尋幽的話外之意是,有一個蝶妖做父親,應該不會讓自己的孩子來蜀山。再倘若她父親沒了,那她母親也該陪她來的。
蝶翼抬頭看了看尋幽︰「我爹爹和娘親都被蜘蛛精吃了,我要為他們報仇」
尋幽听了她的話,一句話在嘴邊又咽了回去。這孩子定不知道蜀山是不會容下一個半妖的吧?可她的目光如此堅定,讓她不忍心說出那句會讓她失望的話。
眼看著主殿就在眼前,雄偉華麗的宮殿一看便知道不是凡人界會有的。尋幽看到蝶翼眼里浮出一種敬仰的情感,看著陽光下仙氣飄逸的主殿發呆。
尋幽虛咳了一聲,把蝶翼的目光吸引過來︰「峰主快到了,走吧。」
蝶翼點了點頭,跟在尋幽背後。谷雨本來也想跟進去,被尋幽攔在門外。
尋幽與蝶翼站在殿內等著,不一會兒林瀾就來了,最後來的則是小泉峰峰主和一個主峰上常見的長老。
兩人在中間的位置坐下,尋幽與林瀾對他們行了個禮,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蝶翼是吧?過來給我看看。」小泉峰峰主對蝶翼招了招手。
蝶翼走到峰主身邊,峰主扶了扶她的肩,搖頭道︰「唉,可惜了。」
蝶翼神色一黯,垂首立在一旁。
小泉峰峰主擺了擺手,示意她回去︰「這孩子靈根極佳,可惜是半妖,否則入我門前途不可限量啊。」
旁邊的那長老冷哼一聲,道︰「半妖就是半妖,資質再好,也改變不了是半妖的事實。」
小泉峰峰主有些尷尬,看了眼旁邊的蝶翼,道︰「師弟,你怎可……」
「哼,有什麼不可以的?」那長老臉色很不好,嫌惡地看了眼蝶翼,「你別忘了……」
小泉峰峰主無奈地嘆了口氣,對蝶翼道︰「你資質雖好,但蜀山不能收你。你且去吧,尋個好門派修煉,與蜀山是一樣的。」
蝶翼听完小泉峰峰主的話愣住了,完全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為什麼?難道就因為我是半妖,所以不收我?」
長老道︰「不錯,我蜀山絕不會收你這個半妖,也絕不會和妖族往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蝶翼全身一震,突然轉身沖了出去。
尋幽一愣,朝小泉峰峰主與長老行了個禮,也追了出去。
蜀山為何如此仇視妖族呢?尋幽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覺得合理的猜測,便是兩者之間有極大的仇恨。正如以前她進入妖市,那些妖怪看向她的目光也是仇恨著的。若不是沐靈,她根本不可能從妖市里出來。
至于真正的原因,她便不得而知了……
「放開我你抓著我干什麼」前面不遠處傳來小女孩的尖叫聲。
尋幽以為她出了什麼事,急忙趕上去一看,見是谷雨抓住了她。
「蝶翼」尋幽叫了一句,跑到她身邊。
谷雨忽然松開了手,蝶翼失去平衡,一坐在地上,頓時委屈地紅了眼眶。但這次,她強忍著沒有哭,而是恨恨地看著兩人。
「被蜀山趕出來了?」谷雨笑眯眯地蹲,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指著尋幽,「不是人人都像她這樣有狗屎運的。」
尋幽听這話,恨不得踹他一腳,這狐狸不說話會死啊。
谷雨拍了拍手站起來,對尋幽道︰「既然蜀山不要她,那我就把她帶走吧。」
「帶去哪里?」尋幽自然不信谷雨能照顧好一個小孩。
谷雨挑挑眉毛︰「她爹不是蝶妖嗎?我把她帶去給煙老板就行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