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現在是初秋,天公還算作美,一路上秋高氣爽,徐斌擔心的陰雨天氣並未出現。(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四個人像是逃命似地,白日里拼了命的趕路,晚上找間客棧投宿,劉嬤嬤帶著錦卿和錦知睡客棧的房間,而徐斌則鋪了被子睡板車上,說是怕夜里有人偷東西。
錦卿心里明白,家里沒多少余錢,這一去京城還不知道日後的生活來源在哪里,徐斌是想省些錢,好為以後打算,看在眼里,錦卿心里有些難過,盤算著要到了京城,盡早找家醫館做個坐堂大夫。
好在徐斌對沿途情況都很熟,全是撿大路走,晚上在客棧里買好第二天的干糧,白天里趕路,一路上也算順順當當。
饒是如此,這一路上風餐露宿的,錦卿也覺得很是辛苦,錦知一張小臉更是煞白煞白的,卻沒鬧過一次。錦卿不由得想起十年前,懷著錦知的顧瑜真一路得吃了多少苦,才成功帶著自己和劉嬤嬤一路逃難到朱家村的。
連著趕了十來天的路,一家人終于到了長安門東門口。站在巍峨的城門下,錦卿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渺小,仰頭望著城門上方「長安」兩個大字,字是隸體,寫的大氣磅礡,似乎真像這個詞語一般,有著安定人心的作用,據徐斌說這兩個字是太宗皇帝的親筆。
城門上站滿了手持鋼槍的士兵,紅漆大門足有四五人那麼高,門口也站了兩隊守城的士兵,城門口雖然進進出出的人多,但井然有序。
錦卿原本以為進入長安城會遭遇到守門士兵的盤查,沒想到徐斌神態自若的駕著車帶著他們三人順順利利的進了城,並沒有錦卿想象中的周折,錦卿不由得心里感嘆,到底是這個時代最大的都市,包容性也強。
進城之後,錦卿和錦知兩個鄉巴佬就不由得張大了嘴巴,錦卿見慣了現代繁華的城市,對長安城也是驚嘆不已,街道商鋪櫛比鱗次,行人熙熙攘攘秩序井然。
錦知緊挨著錦卿坐著,目不轉楮的瞧著,突然驚奇的指著一個人對錦卿叫道︰「姐!你看那個人!」
錦卿順著錦知手指的方向一看,居然是一個雪白皮膚藍眼楮的外國人,劉嬤嬤笑道︰「你們這是沒見過,京城里好多西域來的外國人,還有昆侖奴,渾身黑的跟黑炭似的,不少有錢人家都養著,听說力氣可大了。」
被錦知指著的外國人看不出來年紀,見錦知一個小男孩一臉驚奇的看著他,大約是見怪不怪了,友好的朝錦知笑了下,點了點頭。
一說到京城里的事,一路上頗為沉默的劉嬤嬤便打開了話匣子,一直和錦知絮絮叨叨的說著京城里的風俗人情,錦卿趁這個時候問徐斌道︰「徐叔,你帶我們去哪里?」
正在趕車的徐斌穩穩的說道︰「城西,房子雖然舊了,收拾收拾應該還能住人。」
等到了地方,錦卿下了車,活動了下腿腳,看著眼前的房子撫掌笑道︰「徐叔太謙虛了,這房子已經不錯了。」
劉嬤嬤前後走了一圈,拍手笑道︰「不錯了,院子夠大,用來種菜正好!」
徐斌的房子是兩進三間的大瓦房,屋子里有家具一應俱全,大約是因為好些年不住人的原因,院子里荒草叢生,屋子里也有股發霉的潮濕味道。
錦卿幫著劉嬤嬤把所有的門窗都打開來,散散潮氣,而錦知則幫著徐斌拔著院子里的草,徐斌有些感慨,嘆道︰「多少年都沒回家了,想不到都已經衰敗成這樣了。」
錦卿一邊收拾著屋子,心里也暗自吸氣,徐斌到底是個什麼人,能在京城有這麼一幢房子?說是破舊了些,可到底是京城地界,寸土寸金。
錦卿有幾次張嘴想問,都咽了下去,既然徐斌不願意說,她就不問,至少徐斌對他們都一直照顧有加,問了反而對他是一種懷疑和傷害。
收拾房子期間,周圍住的幾戶人家听到響動都來拜訪了,看徐斌領了一大家子人回來,眼神里都透露著驚訝,卻也並沒多說什麼,徐斌對老鄰居也只是嘿嘿笑笑,錦卿瞧的出來,徐斌與他們也只是點頭之交,並不熟稔。
徐斌和錦知住在了前院,錦卿和劉嬤嬤住後院,安頓下來後,錦卿便想去找間醫館或者是藥鋪,做坐堂大夫,這兩年雖然攢了些銀子,可一路上花費不少,也不能坐吃山空。
讓錦卿失望的是,長安並沒有清水縣那樣的接納能力,醫館和藥鋪很多,可沒有一家願意聘請她做大夫的。
掌櫃一看她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無一不紛紛搖頭的,根本不信她一個十五歲的女娃子會坐堂看病,倒是有兩家醫館听說錦卿學過三年醫,有意讓錦卿來做學徒,可做學徒是只出力不給工錢的。
當學徒錦卿是不願意答應的,她還有家人要養活,而且自認自己水平不差,只是不是每個大夫都像汪祁昌那樣肯幫助她的。連找了兩三天,都沒有結果,錦卿嘴上不說,可心里也在暗暗著急。
徐斌早就出去找了份給糧店扛麻袋的力氣活,一天下來能賺個二十個錢。一家人的生計暫時是不愁了,可錦卿心里清楚,這活是個苦力活,徐斌雖然不說,錦卿也瞧的出,一天下來,徐斌累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錦卿哪好讓一家人的生活都壓在徐斌身上,心下一橫,把之前做鈴醫的行頭又收拾了起來,重新搖鈴走街串巷。她之前既然能撐起鈴醫這個行當,如今有了師父三年來的教導,還怕什麼。
京城里的人自然比朱家村的村民富裕的多,看病也不在乎花些小錢。錦卿一個小姑娘說話做事都討喜,收錢不多,漸漸的也同城西這片的居民混熟了,還有不少人專門把親戚接過來讓錦卿診治的。
除了城西,錦卿並沒有去過其他地方,這也是徐斌叮囑過她的。錦卿自己也悄悄觀察過,城西這塊並不是什麼有錢人住的地方,而那些地段好的區域,都有不少大藥鋪,她一個小姑娘貿然闖入別人的地盤搶生意,怕是要遭人驅趕的。
劉嬤嬤也沒閑著,把後院里的地刨了一遍,種上了菜,錦知在家幫嬤嬤種菜,沒事就安靜的坐在屋里念書。
這樣過了十來天,錦卿覺得日子安定下來了,盤算著現在吃飯不用發愁了,之前攢下的銀子還有一些,便想送錦知去學堂。
劉嬤嬤托鄰居大嬸打听了幾天,得知城西一個姓武的夫子開的私塾收的束脩最少,一年只要三兩銀子,便和錦卿歡歡喜喜的領著錦知去了。
等見了那武夫子,錦卿就後悔了,武夫子看他們三人穿的一般,臉色上就有些不好看,背著手昂著頭,說話都是帶著一副高高在上的酸腐語氣。
城西屬于貧民區,很多孩子都是上著上著就不再去私塾了,武夫子為了避免束脩上的糾紛,規定束脩都是一個月一交,這也讓錦卿松了口氣,暗地里盤算,等家里情況好一些,一定要給錦知換一家學堂,絕不在狗眼看人低的武夫子這里上學,免得對錦知有什麼影響。
只是讓錦卿疑惑的是,她走街串巷的時候,總有兩三個小孩子悶不吭聲的跟在她身後,保持著一定距離。她走到哪這些小孩子跟到哪里,也不跟她說話,錦卿覺得奇怪,但看他們也不是來鬧事的,便沒搭理他們。
等到半個月後,錦卿搖著鈴鐺走到了一個小巷口時,冷不防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蹦到了錦卿面前,揚著頭,叉著腰,架勢十足的問道︰「你是哪路人?吃哪行飯?做哪行事?」
跟在錦卿身後的兩個小男孩看到了這個少年,火速奔到了他的身後,也學著他的樣子叉腰看著錦卿,跟左右護法一般。
錦卿頓覺嘴角抽抽,這男孩的架勢,十足的「古惑仔」啊!
攔路的男孩個子只到錦卿的胸口,眼楮生的小,可兩條眉毛倒是又黑又粗,像毛毛蟲一般,活月兌月兌的把眼楮給遮的更小了。
錦卿強忍住笑,畢竟是在人家地頭上,錦卿又不是和他來搶地盤的,俯身模了模他的腦袋,像哄錦知一般,好聲好氣的說道︰「我叫顧錦卿,是個大夫,眼下家里遭了難,便和家里人到京城里來討碗飯吃。」
濃眉小男孩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我派手下跟了你好多天了,看你倒也不像是個壞人,總要問清楚我才放心。」
「那實在是辛苦你了,千萬別累壞了。」錦卿忍不住又要嘴角抽抽了,原來濃眉小少年還兼職了城西的保安主任。
「不客氣不客氣,我們是長安城的游俠兒,要除暴安良,行俠仗義!」濃眉少年一听錦卿說這話,立刻笑逐顏開,拍著胸脯自豪的說道。
錦卿笑的尷尬,這孩子性子倒是純真,倒讓她覺得不好意思了。
這時小巷背後走出來一個高壯的少年,看起來跟錦卿差不多大,一巴掌拍到濃眉少年的後腦勺上,罵道︰「真是笨死了,這丫頭是在拐著彎罵你呢!」